“头掉了、头掉了!”
着一声吆喝,抬尸体的陈军俘虏弯下腰,苦着脸将掉落的一颗人头捡起来,放到藤条编的担架上,与尸身合作一处。***小*说 .
在周兵的监视下,俘虏们分成几队打扫战场,将同袍尸体运到码头边靠泊的船,忍着刺鼻的血腥味,如同堆放货物般将尸骸倒进船舱。
船舱之中是如同噩般的场景,无数尸骸如同刚杀好的鸡鸭一般堆积着,死不瞑目的战殁者,毫无生机的眼睛‘盯着’活人,足以让胆小之人浑身哆嗦。
当然是噩,大战刚刚结束,但许多俘虏还没从噩中醒来。
数个时辰前,这些阵亡的同袍还和自己一起排队领赏,拿到沉甸甸的铜钱和布帛之后,兴高采烈的盘算着往后怎么用。
待得击退北虏之后,有人打算给家里添几件寒衣,有人打算让家人吃一餐好的,有人打算修缮一下家中破旧的房屋,有人还打算攒钱,找个媒婆给自己说门亲。
北虏来袭,大家互相打气鼓劲,一起拉缆绳升帆,一起奋力划棹,一起奋力杀敌,一起投水逃回桑落洲,在水寨里一起惊恐的看着周军战船冲滩,看着身穿铁甲的周兵冲了上来…
朝夕相处的同袍,如今都已化作一具具的冰冷尸体,有的半边脑袋没了,有的眼睛中箭,有的胸口多了个大窟窿,血肉模糊的伤口看上去异常刺眼。
强烈的冲击,让许多运尸的俘虏心里承受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住的呕吐着,有人已经吐了许多次,连黄胆水都吐出来。
作为军人,本不该惧怕尸体,但有的陈军俘虏是被征发的百姓,没有接受过良好训练,没有杀过人,见了血都会紧张。
若是见着敌军被杀倒也罢了,如今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袍躺在船舱里,许多人都哆嗦起来。
害怕、恐惧,各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加上环绕四周的周兵,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不会沦为船舱中的新‘成员’。
抽泣,一名周兵走上前,‘关切’的问道:“怎么?熬不住了?”
“不不不,军爷,小的熬得住,熬得住。”
“黄胆水都呕出来了,我看你怪可怜的,这样吧,你不用扛尸体了,留下来做伙夫,不用回去了。”
“啊?不不不不,小的能扛,小的能扛!”
“那就快点!老子还等着完事后吃饭呢!”
俘虏们不敢磨蹭,忍着反胃的感觉,硬着头皮继续搬运尸体,作为桑落洲上幸存的陈军士兵,他们在经过身份甄别后,被周军安排做这种事情,待得‘装船’完毕,便可驾船离开。
大战过后,如何处理敌我双方阵亡将士尸体是个大问题,若是在陆地上,敌军阵亡者一般会被曝尸荒野,任由野兽分食,如果主帅稍有怜悯之心,会挖个大坑把尸体埋了。
换成在水上,阵亡者必然落入水中,成为鱼鳖的食物,而稍有怜悯心的主帅,会把尸体埋在陆地上挖的大坑。
周军已经攻占了桑落洲,但不可能在洲上挖坑埋尸体,所以主帅‘独脚铜人’大发慈悲,让一些陈军俘虏将陈军阵亡者尸体装船之后,允许他们乘船一起离开。
居然能从‘嗜吃人肉’的独脚铜人手下逃生,许多俘虏喜极而泣,虽然搬运尸体确实让人想呕,晚上会做噩,但没人敢磨磨蹭蹭。
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那是周军组织工匠在重建桑落洲水寨,原先陈军的营寨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而如今已有崭新的木屋和帐篷耸立在废墟之上,这距离桑落洲沦陷不过一个时辰。
当天进攻,当天攻占,当天重建,这和数日前的蔡山一样,周军的决心让俘虏们感到心惊肉跳:湓口看来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他们甚至觉得有些庆幸,独脚铜人若是攻下湓口,怕是不会再放人用船载着尸体离开,到时候被俘的人会去黄州做苦力,那苦日子何时能够熬到头?
好容易装完船,俘虏们忐忑不安的等候发落,他们就怕周军出尔反尔,一刀一个扔上船后,让这满载尸体的大船顺流而下飘走。
“嘭”的一声,周兵将一个个木桶放到他们面前,胆小的见状已经吓得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做什么做什么!一个两个哭丧着脸做什么!还以为老子会出尔反尔不成?”
一名周兵冷笑着,看看眼前噤若寒蝉的陈兵俘虏,将木桶上盖着的布掀开:“呐,这一路漂回去,也不知道何时能吃东西,这些炊饼你们自己拿来吃,垫垫肚子。”
“一人两个!谁也不许多吃,赶紧吃完好上路!”
又累又饿又怕的陈兵俘虏闻言一愣,后上前从桶里拿出炊饼,走到一旁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周军居然如此体贴,让他们十分意外。
“咦?”一名陈兵俘虏停止咀嚼,仔细看着咬了一半的炊饼,发现里面居然有馅。
一条条的深红色肉丝,看上去和某种东西很像,联想了一下,他只觉得胃部翻腾,后呕吐起来。
“哎哟!你这遭瘟的夯货!有什么好吐的,带馅的炊饼老子都吃不够,你吐什么吐!”
“呕!”
。。。。。。
“呕!”
刘文静端着一碗猪脑汤,皱着眉头听旁边的动静,一个吏员在喝猪脑汤时,联想到方才看见的某种东西,所以不由自主呕吐起来。
‘不就是看起来有些像人脑,至于么?’
能就着温热的猪脑汤吃炊饼,本来是难得的福利,结果同僚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