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风一刻不停吹拂着托什家的矮小棚屋,上面用来保暖的海吉驯鹿苔藓和蓬松的干草哗哗作响。

坐在棚屋前少了一条腿的板凳上时,加百列·托什眺望着浪花翻滚的海浪出神,看着一朵又一朵浪花在拍击海岸时撞得粉身碎骨。

海吉的海洋是冰蓝色的,在初冬温吞的太阳光就像是油画上未干的渐变层,上面有着各色的斑点和污渍,那是城市和沿海的重金属冶炼工厂所排放的浑浊污水。

马达哒哒作响的破旧柴油渔船正在海岸边同样破破烂烂的小码头,船尾迎风飘扬的蓝绿色旗帜就好像是在风中挣扎的破布。

格兰地(geladi)的渔民们总是日复一日地驾驶着他们仿佛来自几个世纪以前的小渔船出海捕鱼,这是他们唯一一个有可能弄得些钱甚至是身份证明的机会,但从未有人成功过。

这片海洋曾经盛产丰富的水产品,风景如画,如今却因所人类文明在此辉煌闪烁濒临死亡。这里的人总是看不到希望,但是在这个贫穷落后的世界,明天绝不会比今天更糟。

天空中的云是松散的,强劲的风正把它们刮来刮去,好像是一个十倍百倍快放着的镜头。有时托什会试图弄清楚海洋的对岸是什么,后来他才知道一直向前,海还是海,另一头是比这片海洋还要辽阔的荒原。

当托什意识到自己越来越年迈的祖母正在呼唤自己的时候,他站了起来并从自家窝棚的棚顶向后看去,更多用砖石、烂木头废旧金属搭建的破烂房子和窝棚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隔几百英尺就有一座涡轮风力发动机,巨大的扇叶随着席卷贫民窟的狂风旋转着,为贫穷的人们带来宝贵的电力。这也是海吉这个无时无刻不翻卷着飓风和龙卷风的月亮世界最廉价的资源。

风轮的噪音和风声是这个世界永不褪却的声音,胜过鸟兽的鸣叫,只有躁动的重金属摇滚音乐能够为这里苍白如水的绝望压抑生活带来一丝起伏和激情。

在贫民窟窝棚区尽头,在这个水湾的另一边就是高楼林立的格兰地市,那里灯火辉煌,有工厂、商品和干净的街道。而贫民窟与繁华市景对于这里的人们是如此的近,以至于他们徒步走上不到四十分钟就能跨过这段距离。

托什从未去过格兰地市,他自有记忆时就在这个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贫民窟里。就和这座贫民窟里的人一样,托什没办法去上学,甚至是无法接受最简单的教育。

贫民窟窝棚里的人总是一抬头就能看到那座仿佛屹立在天上的灿烂都市,但从没人能够踏入其中。在城市边缘的一隅,即使是强风都无法驱散的肮脏、恶臭、贫苦、饥饿和疾病依旧在摧残着这里每一个人的生命,使得他们过早的衰老。

这里亦是藏污纳垢之所,灰色利益和帮派横行之地,自格兰地市建成时就伴生的格兰地贫民窟是整个城市的阴暗面。

“小加百列,回到房子里去。”托什的祖母仍然在呼唤着他。

“玛南·瑟雷斯告诉我,一场强大的风暴正在袭来。她会摧毁一切,高墙都要坍塌。”

托什的老祖母苍老得不像话的,她深棕色的皮肤上满是褶皱和斑点,并且瘦弱得就仿佛是皮包骨头。

祖母一直都是一个强势的家族族长,是这个小部落的领袖,她全身都被那件海吉巫毒教派的高级祭司长袍包裹着。那是一件深色的麻织品衣袍,上面用如血的鲜红色颜料绘制着扭曲荒诞的图腾,最醒目的veve标志则象征着海吉的死亡女神玛南·瑟雷斯。

听到祖母的话,托什转身返回自己那仿佛已经摇摇欲坠的小窝棚里。

他的祖母一直都深信自己是被玛南·瑟雷斯庇佑的人,红色则是死亡女神的代表色。海吉巫毒教派的信徒相信死亡女神是真实存在的,而象征玛南·瑟雷斯的图腾和饰品则会带给他们庇护和力量。

受教育程度低、迷信和愚昧令格兰地贫民窟的人在十几代以后退回至帮派、家族和部落的混乱结构,而在那些更为偏远的角落里,游离于文明之外的游牧部落则是盛行的巫毒教派的主要崇拜者。

托什的小窝棚是用几台悬浮汽车框架和挡雨雨棚搭建的,在飓风来袭根本支持不了多久。但就是石头房子也是一样的,飓风毁灭一切以后,人们总要重建自己的家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小窝棚里有一张五英尺(约一点五米)长的床,那是托什最宝贵的东西。其余的都是一些瓶瓶罐罐、野兽的皮毛或是其他托什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东西,过期的食物或者是烂苹果。

“拿过去,然后杀死它。玛南·瑟雷斯需要鲜血来祭祀。”祖母掀开小窝棚用来遮挡蚊蝇和盗窃者窥视的蓝色纱质门帘,递给托什一只正在尖叫着的格兰地蓝眼老鼠。

海吉原本是没有老鼠的,就和苍蝇和蚊虫一样,它们都是跟随泰伦人类殖民者的足迹来到这颗偏远的月面星球的。这些狡猾的啮齿类生物完美地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族群比人类还要繁荣昌盛得多。

托什捏住捏住那只尖叫着的老鼠的尾巴,谨防它咬住自己的手指。

接着,托什就从旁边瓶瓶罐罐的垃圾堆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三角形匕首插进这只老鼠的脑子里并把它钉在了地上。然后托什用另一把到割开老鼠的喉咙并放干了血,再把它的皮干净利落地剥了下来。

“你做得很好,加百列,孩子,玛南·瑟雷斯送给我的天使。”祖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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