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不知在黑暗中站了多久，看着她被另一个人如视珍宝地呵护，每一个动作都轻得不能再轻，他越看越是烦躁，但越烦他就越强迫自己必须看下去。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严密掌控中，不放过哪怕一个眼神，他要将她拆穿看透，这样才能最终毁灭她，一如她当年对他那样！
“咳咳……”
顾云霆离开后，他鬼使神差般祭出隔音符，此时床上身形纤细的女子突然侧身猛地咳嗽起来。
一声接一声，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从胸腔中倒腾翻个一般。
三十一…六十……
星河闭上眼睛在房梁上默数，齐珞珞咳个不停，没多久他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腥甜！
蓦地睁眼向下看去，只见下方黑影哆嗦着拿出一方手帕在嘴边飞快地擦了几下，手帕消失不见前，他分明看到上面有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她竟然在咳血？
与上古神兽的异种正面抗衡面不改色的大天尊，竟然也有这一天？
星河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的血也是红色的，就像那天他兴致冲冲地回家看到的尸骸遍野同样的色泽……像她这样冷酷残忍的大神，也有虚弱濒死的一天？
“师父，神和仙有什么不同啊？我们历尽千辛万苦修炼，飞升成仙却也只是多活几千年，劫数到了还是得从头开始，我看那些土地神、山神一类的小神仙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吃香喝辣！”
那时他一派天真全心全意相信她，而她的温柔却是伪装到骨子里的杀机。
“仙是修的，而神是封的。成仙之后虽然也有天命定数，但却可以分出化身下界重新验证修行，三千化身只要有一个历劫成功，你的寿数就又增加数千年，如此往复修为增加、阅历也在叠加，未来无穷无尽。
而现在的神都是当年仙魔混战之后天条册封的，虽然能永无止境的活着，但法力不高，而且要永远困守一地去完成他们的使命。
土地神不能离开地界一步，山神要庇佑一地山川地势五谷收成，如果遭遇天灾，地裂山崩河水改道而颗粒无收，山神修为被削事小，褫夺神印贬为野鬼也不是没有！
所以你想做个先苦后甜的逍遥散仙，还是先甜后苦的小神呢？”
回忆逆流而来，星河已经站在床前，本想替她收拾残局，不料她都病成这样了还把手帕和沾血的薄被收回空间，此时的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不住颤抖。
“别装死，以你现在的修为偷袭不了我，齐珞珞，我们谈谈怎么样？”
半天没得到回应，星河皱着眉伸手将人翻过来，触手如同徒手抓炭。
她含混着呓语几句，昏沉中察觉到他怀抱的清爽便靠了过来，呼吸浅得随时要消失一般。
星河下意识收紧双臂，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如此温柔时，手像有自己的意识般已然将一枚炽凤丹送入她口中。星河猛地将人推回床上，像被雷击中一般全身发麻，冲出门的脚步踉跄。
“什么人？！”
被夜里的冷风猛然击中面门，与此同时不远处响起侍卫的喊声，星河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来了，心里别扭至极，她对他的影响比他以为的还严重！
脚下一点朝着花园掠去，树墙假山夜色正浓从那里脱身最容易，不想刚到水榭长廊尽头，便被疾驰而来的顾云霆堵住！
只字不问他所为何来，见面即杀招，星河起初以为顾云霆是嫉妒成狂的蠢蛋，可是不到五十招就被对方两次险些命中要害，他才收起轻视之心，抽出法器将来人隔开。
“本尊不杀没有修为的废物，快滚，省得惹恼本尊让你顾家上下生不如死。”
顾云霆面沉似水：“时过境迁，你执意于此，又有什么好处？她已经决定不再修炼，你既然没死在斩神台上，何去何从她自然不会纠缠……”
“她不纠缠，难道本尊不能清算旧账吗？她没了修为，就能抵消昔日血债吗！”
星河冷眼看他：“你不知别人的苦处，凭什么劝我大度？”
“就凭我相信她，她做的每一件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不说那便是不需要我知晓！”
声音可穿金石，没有半点犹豫。
男人的眼神虽然深邃却十分澄澈，偏执却并不迷惑。
一个为了坚持而坚持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清醒的认识？
星河的怒火卡在即将被点燃的边界，仿佛突然被泼了一盆混着冰碴的凉水。
“你在她身边的时日千百倍于我，她是什么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在陨落此间前她只有道心，这一世她要放弃修仙做个凡人，可这凡人的路对她难比登天。
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她完全可以仗着救命之恩躲在我身后邀功论赏，但她却见不惯不公。
这样的她，在很多时候让人很难亲近也难以理解，但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
‘应该做’如果不是‘愿意做’，我想她一定会选择前者。”
星河脸色发黑：“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些人就活该被公义牺牲吗？”
顾云霆缓缓摇头：“就事论事，如果她当年真的杀你满门，那就是他们该死！她绝对不会因为做错事心存愧疚，而去收养你。她只做——她应该做的事。”
星河屏住呼吸，‘该死’两字如同大锤重重砸在他心上，让他每一滴血都在隐隐作痛。
这时天璇等人赶到，正要叫弓箭手准备，顾云霆摆手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