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件事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当天午后顾云霆便将近来调查的结果写成了一本厚厚的奏折亲自送进宫，里面详细地写清了除她动手与明王斗法外的全部经过。
哪些是确切查实的，哪些又是仍有疑问的，蝇头小字足足写了一寸厚。
齐珞珞本以为君臣间就算不像戏文唱得那样勾心斗角，但肯定不会有一说一，结果她随手翻开一看，里面内容绝对是简单粗暴，半句寒暄也无。
“这也可以？”
男人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义父不喜欢寒暄，曾经说过寿礼送什么都不如送钱好，最喜欢的寿礼是我第一次参加皇家围猎时送的一张金虎皮。”
齐珞珞本想说那是圣上偏疼他爱屋及乌，体谅他常年在边关没时间弄些个花枝招展的东西，但听到后半句来了兴致。
“真有金色的老虎吗？”
前面几世她对围猎兴致缺缺，一来猎物不是宗门专门豢养的，就是临时抓来的，那种程度的猎物给她练手都嫌太简单，二来到了天尊境界，往那一站强者的气息就能让仙兽折服，她倒是想挑战上古凶兽，但一直也没找到前往星盘的入口。
在仙宗的地界上，什么马头长角、麋鹿异香都是最普通的异种，真正的异种会在降生时引发天地剧变，它们身体的每一处都能在炼丹或炼器中派上大用途，无数修行人前往争夺。
单是一个皮毛变色还真没法让她青眼，但这里不同，连修行人都无法汲取到足够的灵气，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头异种老虎？
顾云霆笑着摇头：“怎么可能，不过是有人耍的小戏法，刚好被我拆穿。”
把普通老虎用药麻痹，将毛皮一处不落地刷成金色，在围猎当天将它射杀献给启帝，意为真龙天子面前是百兽之王也得趴下，必定是个好彩头。
但问题是金灿灿的老虎实在太夺人眼球，刚一出场就被所有人围追堵截，那老虎乍一见上百人和几百条猛狗朝它扑估计也有些懵，当场掉头就跑。
它撞坏了围场圈地的栅栏直入深山，一些人停下来，顾云霆则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它被我逼入山涧，过河时从石头上滑落扭伤后腿，躲闪不及被我一箭从眉心射穿。当时我也精疲力尽，放出穿云箭等人来接应，结果将泡在水里的老虎拖出来时，发现老虎褪色了。”
顾云霆回想起当年忍不住笑意，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春闱讨的是一年的好彩头，竟然有人敢如此欺瞒启帝，欺君大罪谁也不敢第一个往上报。
最后还是他拍板决定如实将老虎带回去，启帝也大度地没有计较。
两人闲聊几句，清风便从宫里回来，带了启帝的口谕。
大概意思就是让顾云霆放手去做，嘱咐齐珞珞注意安全。
这话说得很有意思，大启鲜少有女子做官，因此启帝直接给齐珞珞带话不合规矩，明里是让她注意安全，实则是命令她寸步不离地保护顾侯。
齐珞珞觉得启帝大概是将她当成工具人了，说不定等手上的案子一结束，他就会瞬间转换角色变成含辛茹苦催婚催生的老父亲——“可怜我在先皇当了祖父的年纪，连野生的孙子都没一个！”
桃枝端着一大盆羊肉炖胡萝卜进门，浓郁的香味让齐珞珞食指大动两眼放光。
她这边顾不上烫嘴一口气吞了好几块，那边男人却连一下没动。
齐珞珞吃了半晌觉得不对，抬起头支吾不清地问：“侯爷，怎么了？”
这些天她让小灶换着花样给他做补气补血的东西，红烧羊排、炒羊肝之类的也不见他忌口啊。
“刚才有…东西碰我？”
语气不太确定，但感觉非常真实，他一察觉到手背上的异样便凝神去看，果然手背出现一个小坑然后很快消失不见，就像被人轻轻按了一下。
齐珞珞听完立刻祭出神识，直接扫视他的五脏六腑，往复两次没有异样才住手。
普通人的魂魄和炉鼎连接紧密，不是重伤或濒死几乎不会有神游太虚的可能。
但有时候也会被触动，比如戾气太重的鬼魅穿身而过，就会突然发冷打颤，又或者有人用邪术作法，巫蛊之祸大部分都是后者。
齐珞珞伸手要去咬破食指，被顾云霆蓦地攥住无可奈何：“你要画符，就用飞刀划口。”
齐珞珞笑道：“用刀划不如我自己咬，侯爷你不懂啊~”
刀划出的伤口虽然整齐，但只能取最表皮的一点血，她咬破食指挤出的都是心血，原本也不用这么麻烦，但她此刻修为不够，只能出此下策。
说完照例咬破，在他心口画了一道圆溜溜的符咒。
顾云霆对着镜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这是什么咒？”
在他的印象中，别家的符咒都是细长的一条，不过她的修为深不可测与众不同也不奇怪。
齐珞珞摸着虎口，嘿嘿一笑：“圣上不是要你随心所欲嘛，那就别怪我纵火烧山了！
这鸡瘟啊从京郊一路蔓延到山里去了，看方向呢是朝着京城的水源地去了，万一什么死鸡死鸭掉在河水里腐烂，整个京城都要遭殃呀~
阻止战争最好的办法不是杀掉全部的敌人，而是从一开始就瓦解他们出现的可能！”
当天夜里侯府传出消息，文相暴毙与死灰复燃的天鬼宗有关，而天鬼宗的余孽藏身在深山中，以黄皮子修炼邪术，京郊附近的鸡群遭殃就是最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