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楚依珞病了一个月,可说是整个正月年节里都是在床榻上度过。

因为大病一场的关系,她的容颜苍白憔悴,我见犹怜。

楚依珞听完后倒也不慌不乱,只淡淡问道:“哥哥和爷爷反应如何?”

病恹恹的嗓音软糯勾人,即便荷香是个女子听了后心都软了,她不明白,大小姐明明什么都好,为何老爷眼里就只有二小姐。

“老侯爷和大公子都极力反对,可也不晓得老爷是怎么和镇北侯谈的,镇北侯居然点头同意这门亲事,还说待正月三十便带媒人上门纳采。”

楚依珞听完后轻叹一声。

没想到她非江祈不嫁之事京里都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可谓清誉尽毁,然而镇北侯居然还能同意她进门,俞文渊居然也没被她劝退,难道这状元郎当真如此倾心自己?

“大少爷下朝后,你去请他过来。”楚依珞道。

楚轩之前曾为七皇子的伴读,在伴读期间便曾展现研制、改造器物的天份,将连弩进行改进,使其威力增加数倍,皇帝对此称赞不已,更是对他喜爱有加。

三年前高中探花,才踏上仕途没多久,去年便被圣上一举提拔为工部侍郎。

楚轩一听妹妹刚醒来就找自己,一回侯府便立刻换下朝服赶往翠玉轩。

“听荷香说你找我,可是为了你的婚事?”

楚轩虽然不赞成妹妹嫁给江祈,但如果楚依珞真坚持非江祈不嫁,那他也不是古板之人。

一个月前他驾马坠崖,是江祈救了他,当时两人可说素未谋面,江祈不过是路过却愿意出手搭救他,当下楚轩便知晓,江祈并非真如传闻所言的那般冷血无情。

“是。”楚依珞话才一落,便侧过头捏着手绢掩嘴,连咳好几声。

她之前身子本就尚未养好,又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寒气入骨,就连太医都说此次若不仔细调养温补,恐会落下病根,往后一到冬日便会畏寒、手脚冰冷。

楚轩看着妹妹因大病而显孱弱的模样,不禁心疼了下。

他以为妹妹还是还坚持非江祈不嫁,便宽慰她:“哥哥知道你非江公子不嫁,你别担心,我与爷爷是绝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没想到楚依珞却摇了摇头,淡淡道:“不,我是请想哥哥帮我问俞公子,他可愿待我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再无其他妾室姨娘。”

楚轩蓦然一怔,许久后才回过神:“那江公子……”

楚依珞垂眸道:“京城人人皆知我非他不嫁,可一个多月过去,江公子依然无动于衷,想他是不愿娶我的。妹妹当日曾说过,我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享夫君,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才会钟意江公子。”

“如今我清誉尽毁,俞公子却依然坚持这门婚事,可见他对我并非一时兴起,倘若他能答应我的要求不纳任何妾室,真心待我,那么我也不是非江祈不嫁不可。”

楚依珞重活一世,要得很简单,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而且当时说非江祈不嫁也不过是她的推托之辞,倘若俞文渊真能待她一心一意,也未尝不可。

虽然缠绵病榻时的梦也令她十分在意,然而就算她梦到了上辈子的江祈,知道他曾对自己痴心恋慕那又如何?

这一世的江祈听闻自己非他不嫁也依然无动于衷,可见他和梦里的那个江祈非同一人。

楚轩颔首道:“好,哥哥这就立刻去镇北侯府帮你问个清楚。”

俞文渊的确对楚依珞一见倾心,一听楚轩问他是否能待他妹妹一心一意、不纳妻妾,他自是心中大喜并对楚轩郑重许诺:“倘若楚大小姐愿意嫁给我,那么我自待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纳任何妻妾,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楚轩闻言松了口气,隔日,两家便开始商议纳采的日子。

之前镇北侯府早已请人看好日子,便决定一样定在正月三十。

……

且说江祈那日在一众神武卫面前骤然离京,如今再回京时却多了几只大雁。

任磊一知道江祈回京,马上到江府报道,看到大雁后不禁啧啧称奇。

“江兄在这寒天雪地里跑去抓这么多只大雁,莫非是终于下定决心要上安康侯府提亲了?”任磊笑吟吟道。

江祈令下人将大雁安顿好后,径自添酒,一脸冷漠。

任磊早就习惯江祈对人爱搭不理的个性,俩人在一块时几乎都是他在自言自语,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江兄,就在你离京的这几天,听说楚大小姐已经点头答应要嫁给俞文渊了。”

江祈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

“砰!”

任磊诧异抬头,只见江祈手中的酒杯已被他捏得粉碎。

江祈拿起一旁的帕子斯条慢理的擦手,冷峻的眉眼依旧没什么表情。

“唉,就说早点上门提亲吧?”任磊一脸唏嘘的摇了摇头,“镇北侯府跟安康侯府两家都谈好纳采的日子了,现在就算你想上门提亲也没法儿了。”

江祈擦干手后便起身披上鹤氅,任磊见状忍不住哀哀叫道:“不是,你才刚回来又要去哪?我是来找你聊天喝酒的,我这都还没跟你聊到什么呢!”

“进宫面圣。”江祈头也不回道。

任磊看着江祈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半晌后才摇头叹道:“有的人就是闷骚,非得火烧眉头了才肯正视自己的心意,要我说,早在人说非你不嫁时便上门提亲不就什么事都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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