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院子里此时已经摆满了酒席。前来祝贺的客人们纷纷落座。苏尘走进院中,四处看了看,看到正坐在上首席位上和人聊天的陈昀。陈昀年有五十,留着长须,看起来是个中正雍和的学者。他旁边坐着一位穿着华贵的女子,苏尘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他那里卖了一幅落梅图的年长女子,也正是在她的提醒下,苏尘才知道今天是陈昀的生日。
“看来这位就是我那个鼎鼎大名的师娘了。”苏尘看到叶婉怡的时候,立刻想通了其中的一切。
叶婉怡确实是鼎鼎有名的,但她不是因为乃是陈昀妻子才有名的,而是因为她自身的经商本事。叶家是扬州著名的布匹商之一,因为叶家上任家主只有叶婉怡这一个女儿,故此叶婉怡也就理所当然接管了叶家的生意。所有人都以为叶家会就此败落,但叶婉怡击碎了所有人的想象。在叶婉怡手上,叶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听说最近已经在和临安的大商户进行商业接触了。
其实相对来说,陈昀能有今天的名望,还得多亏了叶婉怡的鼎力相助。
叶婉怡昨天必是看到了苏尘写下的那首《卜算子》,这才告诉苏尘陈昀寿诞的消息。
苏尘本想过去给陈昀请个安,但见到陈昀一直在和旁边的人说话,他也不好打扰,于是就找了个角落随便坐下了。
陈昀没看到苏尘,叶婉怡却看到了苏尘落座。她笑着捅了捅陈昀,低声道:“苏尘来了。”
陈昀正和朋友说话,听到叶婉怡的话,皱皱眉头:“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给你祝寿的。”叶婉怡道,“也许他会给你惊喜哦。”
“惊喜?哼,不给我丢脸就谢天谢地了。”陈昀摇摇头,显然对苏尘已经是失望透顶。
叶婉怡坐在旁边,倒是没再说什么。
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宾客都已落座。院子有十桌酒席,其上佳肴美酒,看起来甚有食欲。可惜苏尘坐在座位上,只能看着美食干着急——他双手绑的跟木乃伊似的,实在分不出手指头拿筷子。
待到所有人落座,陈昀站起来说了几句。场面话无非那样,也无需赘述。陈昀说完话,大家一齐向陈昀敬了杯酒,这也就算正式开席了。
“哟,这位兄台的造型挺别致啊?”
苏尘正瞅着满桌没事犯愁,坐在苏尘旁边的一人忽然笑道。那人很高,肩膀很宽,穿着长衫,但苏尘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是练武的而不是习文的。
“嗨,别提了。”苏尘苦笑道。
“怎么?”那人问。
“我和一个人打赌,我敢双手捧起烧开的水壶。那人说,如果我敢捧水壶,他就敢拿开水浇脸。然后,我就成这样子了。”苏尘这种瞎话真是张口就来。
“那那个人呢?”那人诧异的问。
“反正他比我惨。”苏尘道。
那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很是认同的点点头:“能想象到。”
“在下张文勇,年兄贵姓?”那人主动报了名字。
“苏尘。”苏尘拱拱手。
“原来你就是苏尘,那个十岁轰动扬州城的少年诗圣?”张文勇显然听过苏尘曾经的名头。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几多风雨。”苏尘摆摆手,道。
“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来,苏兄,往事不要再提,还是喝酒最妙。干一杯!”张文勇哈哈笑着,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苏尘。
苏尘双手捧着酒杯,两个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大陈的酒度数不是很高,苏尘一口下肚,倒没觉得有多辣喉。没想到张文勇喝掉之后,竟然伸着舌头,苦兮兮的道:“这酒可真辣,不愧是陈家陈酿的女儿红。”
“哈哈哈,还好,还好。”苏尘只能莞尔一笑。
“来,吃口好的。”张文勇夹了一筷子菜,送到苏尘嘴边。苏尘被张文勇这自来熟的性格惊了一下,不过苏尘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他一张嘴,就把张文勇夹来的菜吃进了嘴里。
张文勇哈哈笑着,显然极为满意。两个人一杯酒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眨眼间宴席已经到了尾声。就在这个时候,席间忽有一人站起来,向着陈昀恭敬的说道:“学生齐志远,恭祝恩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松鹤长春,春秋不老!”
又有一人站起来,道:“学生李文敬,恭祝恩师椿龄无尽,福寿康宁!”
紧跟着,那边一个一个接连站起来,尽是陈昀的学生,吉祥话祝福话层出不穷,苏尘听完,都觉得好像涨了一些不一样的姿势。
“这帮人好厉害,说了这么久,竟然没重样的。”张文勇在苏尘耳边说道。
“是挺厉害。”苏尘点点头。
“哈哈哈,好!”陈昀看起来分外高兴,说了一个“好”字。一干人说完了吉祥话,便都落座。苏尘想了想,在最后站起来,高声道:“劣徒苏尘,祝恩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苏尘的声音落下,整个庭院顿时鸦雀无声。
陈昀看着苏尘,放下了手上的酒杯,一言不发。
叶婉怡在旁边看着,捅了捅陈昀:“说话。”
“好,多谢子清了。”陈昀淡淡的说了句。苏尘的表字乃是子清,但是除了陈昀,没人叫他的表字。因为他的表字在他被赶出陈昀门下时被陈昀收回了。
苏尘见陈昀这个样子,不禁无奈的拱手落座。
“你老师真不待见你啊。”张文勇在旁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