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一心要为慕容复洗脱,不愿乔峰牵连在内,说道:“小毛贼来偷盗十几两银子,那也事属寻常,只不过时机巧合而已。”

马夫人道:“姑娘之言甚是,初时我也这么想。但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她扑倒在地,大放悲声。众人向徐长老看去,只见他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徐长老沉着声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诗道:“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乔峰一听到这首诗,当真是一惊非同小可,凝目瞧扇时,见扇面反面绘着一幅壮士出塞杀敌图。这把扇子是自己之物,那首诗是恩师汪剑通所书,而这幅图画,便是出于徐长老手笔,笔法虽不甚精,但一股侠烈之气,却随着图中朔风大雪而更显得慷慨豪迈。这把扇子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恩师所赠,他向来珍视,妥为收藏,怎么会失落在马大元家中何况他生性洒脱,身上决不携带折扇之类的物事。

徐长老翻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等到他们的戏做足了,这时风寻雅才淡笑着缓缓插口道:“哦,想来此扇就是马夫人确定那人身份之物了,我就奇怪了,那人武功之高能将马副帮主杀死,怎的还会如此不济,行盗逃跑时留下什么事物。”

还不等康敏接话,风寻雅又道:“再则,看这折扇扇骨、扇面之新显然是不为人经常携带,必是珍藏之物。无论盗物的是杀马副帮主的凶手本人,还是凶手的从犯,既是去毁尸灭迹,怎的还带着可辨认自己身份之物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说不通啊说不通。”说着还拿过段誉随身带的折扇来做对比。

丐帮这些人大都是江湖粗汉子,哪里有人随身带折扇装风雅的,这些细枝末节自是不会注意到,但是段誉这类文人就不同,风寻雅这么一提,众人再看他手中的折扇,明显有磨损的痕迹,心中皆是觉得是理,要说凶手带着这把折扇去偷东西那绝对是大大的欠通。

风寻雅续道:“只以此物就断定谁是凶手之人,如果脖子上那东西不是装饰品,我就只能怀疑这人的动机了。”

徐长老和康敏听风寻雅拐着弯地骂他们是没脑子,又暗指他们栽赃嫁祸,涨红着脸憋了半天也不好辩驳。半晌,徐长老恨恨道:“这位公子是何人我帮中大事不容外人置噱。”

“在下风寻雅,你们现任帮主的结拜兄弟,大哥之事便是我的事,算不得外人罢”风寻雅回道。

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近十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突然间惊悉此事,纵然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然而待得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自己的折扇又再出现,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时之间,脑海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有人盗我折扇,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乔峰。”见风寻雅替他辩白,心中感激,又担心他言辞尖酸和丐帮起了冲突,就打岔向徐长老道:“徐长老,这柄折扇是我的。”

丐帮中辈份较高、品位较尊之人,听得徐长老念那诗句,已知是乔峰之物,其余帮众却不知道,待听得乔峰自认,又都是一惊。

乔峰朗声道:“各位更有什么话说”他眼光从马夫人看到徐长老,看到白世镜,看到传功长老,一个个望将过去。众人均默然无语。

乔峰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说道:“乔某身世来历,惭愧得紧,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职份,自当退位让贤。”说着伸手到右裤脚外侧的一只长袋之中,抽了一条晶莹碧绿的竹仗出来,正是丐帮帮主的信物打狗棒,双手持了,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执掌丐帮,虽无建树,差幸亦无大过。今日退位,那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状态提示: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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