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楚见他虽笑得开心，眼中却有泪光闪烁，一时胸口便有些闷闷的：“是阿楚不好，应当一早与阿明哥哥说清楚的。”
单筠明仍旧没答顾颜楚的话，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听见一般：“我本想立即冲去找你，问问清楚。忽又想到，这是顾将军决定的，你一定是不愿意，但又不敢反抗，又想去找顾将军评理。我甚至已经到了骁卫司的门口，看着那块牌匾，忽然就明白过来，一切都明白过来。你喜欢的是庄洛，我一开始就知道的。”
单筠明说道，这次，才真正对上了顾颜楚的视线：“平常时候，你便如同秋日里的雨，凄凉、孤冷，伴随着无比萧瑟的秋风，只有几点枫叶勉强点缀着笑意。可一旦见着了他，就恍若时光倒流，回去了太阳正好的夏季，山青水绿，完完全全地明亮了起来。只有在他的面前，你才会真的，彻彻底底的开心，你才会像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戏台上，抹了重重的油彩，装着嬉笑怒骂的躯壳。”
“是吗？”顾颜楚笑道，却觉得疑惑，她知道，在庄洛面前自己能够放松，笑容真心些也是有的。可平常时候，她未尝总是端着样子，也并无总是装着开心。
“平常时候，你脸上虽也有真心的笑容，眸中却总有一抹洗不净的哀愁。我虽不知愁从何来，却也努力过，想将它消除。可是就在我努力的时候，却发现，只要庄洛一出现，你的眸中，便只剩下热烈的欢喜。”单筠明笑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酒入愁肠，只会愁上加愁。可茶能解酒，他便以这清苦的茶水，暂且也解解愁吧。
“所以，你能嫁给庄洛，我很高兴。这，便是我送给你的贺礼。”单筠明说着，拿出一锦绣盒子，推到了顾颜楚的面前。
顾颜楚打开盒子一看，是一个白玉小碗。
碗的外壁趴着八条龙，龙首朝上，嘴微微张着。
单筠明唤人拿了一碗水来，往碗中一倒，水倒了不少，才将将淹没碗底。碗底才一淹没，八条龙竟同时吐出了水。
八条水柱在空中交错，落至碗的内壁上，内壁登时浮现了第九条龙。
这条龙顺着内壁游走，接受着内壁的洗礼。
顾颜楚见了，不觉又是惊喜又是讶异，望着那第九条龙，不由得入了迷。
“这碗，名叫水龙曲，阿楚喜欢么？”顾颜楚眼也不眨地望着那龙，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视线却半点也不肯移开。
见她这样，单筠明心中自然欢喜，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只望着顾颜楚，再不说话。
这可是最后一次，他能够如此近的，如此大方地看着顾颜楚了。
一时间，船舫内安静得紧，只有水流的声音不曾停歇。
顾颜楚盯着瞧了好一会儿，方觉得失仪，一抬头，撞上了单筠明满是眷恋的双眼，莫名的，心虚了几分，便将水龙曲推了回去：“如此贵重的东西，阿楚不能收。”
“你便连这点好，也不肯收我的？”单筠明不由得苦笑。
“阿楚不配，自会有更好的人，来接受阿明哥哥的好。”顾颜楚笑道。
单筠明望了她半晌，最后叹了口气：“罢。”
说着，将水龙曲拿过，看也不看的便是一扔。
只听得一声响，竟摔了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