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在元熙的院外站了许久。

院外的桃梨花朵儿们争先恐后地一簇一簇盛开着,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月影的呼吸间都充盈着花的芬芳,但她的心却毫不为春色所动,宛如置身冬日的冰雪中,冷得她直哆嗦。

元熙的病愈发不好,她悄悄听见御医向皇帝说什么,油尽灯枯,早日准备的话。她自己也暗中探过,元熙的脉息渐弱,怕真的是已经无力回天。

一阵春风吹过,荡起层层暖意,花瓣被旋得在空中漫舞。

花开终有时,花落总成空。

既然知道繁花会凋谢,又何必兀自绽放呢?花开得那样热烈,却无人欣赏,不是白白来一遭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月影也有了伤春悲秋的念头,她暗自嘲讽道,果真做戏做得久了,分不清真假。自己不过是秋日里的枯草,冬日里的雪花,短暂地在这宫廷出现,而后又随水漂流,不知归去何处。

“月月,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月影回转过头,见到元熠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元熠轻轻地帮月影拍了拍肩,抖落了散在她肩头的落花。

“在这风口上站着,仔细着了风,”元熠难得有一副温柔的神色,“我们一起进去吧!”

月影点了点头,她却没有发现,元熠见她满眼噙泪又强撑着把泪憋回去时,眼中闪过心疼的神色。

“元熙,我们来玩啦!”元熠拉着月影进了元熙的房间,元熙斜躺在床,一手抱着一个暖炉,另一手握着一卷书,脸色似乎比往日强些。立在一旁的两个宫女见着元熠二人,连忙作揖,又替二人端来脚凳。

“元熙哥哥,今日可觉得好些了?”月影坐到床边,一扫脸上的阴霾,笑盈盈道,“药都吃了吗?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元熙见二人来了,放下手上的书,两手团报着暖炉道:“多亏你们常来,我感觉好多了,整日都睡着,晕沉沉的没什么精神,今日喝了药,倒觉得松快了许多。”

,你既然觉得好些,那药一定要按时服用,等你大好,我们一起出宫玩吧!你还没见过,元熠哥哥的游船呢……”

月影向元熙说起上次游船时看到的风景,元熠也在一旁描画着,元熙笑着看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偶尔也搭上一两句话,三个人谈笑间,不觉已时至黄昏。

宫女为元熙端来了温好的米粥和汤药,月影二人看着元熙喝了一碗粥,又饮下汤药,这才放心离去。

哪知到了夜半三更,月影的宫人急报,元熙的宫里传来消息,称元熙不大好了。月影胡乱罩上外衫,急忙赶往元熙宫中。

月影的脚程快,撇下众人先到了元熙的院中,远远地,便听到元熙的两个近身伺候的宫女轻轻地啜泣声。

“元熙!”月影冲到元熙跟前,见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胸口起伏不定,是出的多,进的少,听见月影的声音,元熙吃力地睁开了眼睛。

“瑶……瑶儿……”元熙气若游丝,月影探了探元熙的脉像,她终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别……别难过……”元熙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了摸月影的头发,“看你……披头散发地就来了……以后……可别这样出门……女孩子家……”

月影一把抓住元熙的手,那手的温度仿佛在一寸一寸地消散,月影对着它哈了口气,上下地搓动着。

“元熙,你不要再说话了,御医马上就来了,父皇也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你答应过我,要一起出宫玩!你不能食言的!”月影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着。

“别哭了……瑶儿……此生能遇上你……我……很开心……谢谢你……”元熙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元熙!”月影终是忍不住,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地流淌着,“求求你,别说了,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会救你的……”

元熙摇了摇头:“谁……都会有这么一天……过去……我总盼着这一天快些来……没想到它真的来了……我……倒有些不舍,瑶儿……我看得出来,你……不属于这里……如果有一天,你走出了这四方的天地……一定……一定要替我……多看看四季的风景……我……我还没看够……你……替……我……好……吗……”

“不要!我不要!”月影拼命地摇头,“我不要替你看,我们一起去!我们要一起出去!”

“……好……好……活下去……”

元熙的声音越来越弱,宛若一只轻盈的蝴蝶渐飞渐远,消失在眼前。元熙的手突然间从月影的手中滑落,跌在床边,似一片翠玉碎裂。

“元熙!”月影慌忙抓起他的手,已然没有脉息。

月影见惯了生死,多少人都死在她的眼前,性命折在了她的手上,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已经够冷血,但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心好似被一双大手左右地绞着,痛得她无法呼吸。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可她为什么会心痛?

院外一阵骚动,皇帝的仪仗已经赶到,御医宫人鱼贯而入,但月影仍伏在元熙的身旁,对于周遭的一切丝毫没有反应。

“郡主,请容老臣替四皇子把脉吧!”御医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瑶儿,你快让开,让御医给熙儿瞧一瞧!”皇帝说着示意左右上前把月影拉开。

“不用了,他已经死了。”月影缓缓地抬起头,她脸上的泪水还没干透,她双眼空洞,喃喃自语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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