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陆言脑子里有千万种画面闪过,令他心情难以平静,更是没有丝毫睡意。
深夜,小山村渐渐入定,万籁俱静,弢迹匿光,只有虫鸣蛙叫,陪伴着满天繁星。
一声微不可闻的吱呀门响,忽然打破了这静谧的气氛。一个瘦弱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回身关好门,披好衣衫,鬼鬼祟祟地朝小镇后面的小路溜去。
看其削瘦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陆言。他实在睡不着,脑袋一热之下,干脆溜了出来,准备无拘无束地放荡一晚上。
反正爷爷睡得酣甜,一时半会不会醒,只要他能赶在鸡叫之前溜回来,就一定不会被爷爷发现。
他摸上小山包,坐了一会。因为心事重重,所以倒不怎么害怕。
他从没有在夜半时分,以这种视角眺望小镇,此时一看,竟然别有风味。
月影婆娑,万物都像睡着了一般,就连虫鸣蛙叫都吵它不醒。夜风弗来,陆言忽然感到无比的寂寥与落寞,就像天上的满月,虽有繁星相伴,却也只能在无边的暗夜中,孤寂地挥洒光辉。
一阵说不出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令陆言很是烦躁。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从明天开始,我就没有朋友了!反正是离不开这个破山野乡村了,今晚就好好玩一回!
不过玩什么好呢?嗯,不如去青湖玩,那里的夜晚一定更有趣!顺便摘点泼儿莓回来,彩儿一定很伤心,明天要好好跟她道别,否则就没多少见面的机会了。”
想罢,陆言侧耳倾听了一会,确定屋子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趁着月色,摸上了小路,鬼鬼祟祟地向青湖所在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青湖离小镇不远,也就二十多里地的路程。不过陆言一个半大孩子,即便一路连走带跑,也花了近半个时辰才到。
与刚出门时的糟糕心情不同,陆言很快就喜欢上了野外的月色。一切都显得那么寂静而纯粹,很快就让他将心头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边走边看,终于,一抹波光粼粼的银白镜面,慢慢横亘在了视线前方。
“到了!”
陆言微微喘着气,显然这一路连走带跑,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不过看着前方从未见过的绝伦美景,他身上的疲累顿时被抛到脑后。
想不到,午夜时分的青湖,在这星月交辉的夜空照映之下,会如此美丽醉人。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无比的鲸鱼,在大地上翻身酣睡,从而露出了这一抹粼粼闪烁的鱼肚白。
靠近青湖,陶醉了一会,陆言身上的疲累尽数消失不见,他这才迈起脚步,继续向前面的青湖走了过去。
不过,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悉索草动声,忽然从背后隐约传来。声音虽小,但在这安静的午夜时分,还是被陆言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回头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影,正沿着他来时的路,同样向青湖这边疾走了过来。而那阵悉索声,正是他脚踩杂草发出的声音。
陆言心中一惊,“大半夜谁会到这里来?难道有鬼?!”
这个念头一出现,他顿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脊梁处油然升起,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心跳也不由地加快。
“不对,鬼走路才不会发出声音,他是人!”
惊恐过后,陆言终于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顿时如释重负。
“蠢蛋,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真是自己吓自己!”陆言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随后感到有些好笑。看来自己胆子并不怎么大。
可随着那道人影越来越近,陆言忽然发现,他走路的姿势有些眼熟,但一时又不能判断到底是谁。
“坏了!难道是爷爷发现我溜了出来,来找我了?”陆言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些害怕地想道。
结合眼前的情况,他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要真是这样,他可就完蛋了。半夜一个人来青湖,这祸可闯大了,要是被爷爷抓个正着,估计他这两条腿非被打断不可!
火急火燎之下,他急中生智,连忙跳下了小路,在附近找了个草丛躲了进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准备等爷爷走了之后,再偷偷溜走,然后抢在爷爷前面赶回家去。只要不是在这里被抓个现行,回去随便找个借口糊弄一下,惩罚也比打断两条腿要强。
惴惴不安地等待了一会,很快,那个人影就慢慢接近了过来。
陆言缩在草丛里,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弄出动静,被人影发现。
二十步,十步,五步,来了!陆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这一刻真是前所未有的刺激。
不过短暂的刺激过后,那人径直从小路上走了过去,没有作半点停留,似乎丝毫不知道,在离他不足二十步远的地方,竟然会有一个孩子躲在草丛里面,像只苍狼一样在暗暗盯着他。
看着夜幕中那道离开的人影,陆言顿时如释重负,大口地喘气粗气。这一会功夫,似乎比他从小镇赶到青湖还要更耗体力。
不过令陆言突然感到好奇的是,他感觉月光下的那道人影无比的熟悉,走路姿势简直跟陆四安一模一样。
“四伯?有点像,大半夜的不睡觉,他来这里做什么?”
好奇心起,他悄悄摸回小路,远远地跟了上去。
不过这里距离青湖水边,已经不足百米距离,场地和视野越来越宽阔。跟了一会,陆言实在找不到能藏身的地方,为了不被发现,他只好停了下来,躲在天沟里面远远地暗中观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