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伙人骑着骏马离开,一直到听不到马蹄的声音,庙后头的青山村人才松了口气,孙明更是说道:“幸亏这伙人还算和气,这一个个都提着大刀呢。”

老寡妇更是心有余悸的说道:“可不是吗,这山下可太危险了,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山上去吧,这山上也没有奇怪的虫子。”

秦老村长淡淡的问了一句:“山上是没有虫子,也没有能吃的东西,吃完了咱们带着的粮食,到时候大家活生生饿死吗。”

老寡妇张了张嘴,想说至少还有猎物在,但她舍不得儿子冒险打猎,他们这边的山上山货也不多,她到底是不敢再说什么。

“走吧,继续往北边走,走到没有虫子的地方,咱们就能安定下来。”秦老村长心想着,他们到底是还带着一些细软,等到了太平的地方把银子拿出来,置办几亩地,好歹也能生活下去,即使苦一些,但以后也能慢慢起来。

不只是秦老村长,其余人也都这么想,他们太平日子过得久了,总觉得这地方不好,换一个地方估计就能太平一些。

一行人继续上路,白天的时候就找偏僻的小路赶,夜晚的时候就随便找个地方睡,运气好的时候,至少能找个破庙之类的地方,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得风餐露宿。

越是走,一行人心底越是发沉,这一路走来田地荒芜,陆续都能看见挺着大肚子的瘦骨嶙峋者,一看便知道还未踏出吸血虫的疫区。

疾病和饥饿困扰着当地的百姓,秦春沛一行人越发不敢靠近当地的居民,并不只是怕被传染,更怕他们带着的粮食引来虎狼。

走了十多天之后,他们已经走出了芜湖的范围,小路上的难民也渐渐多了起来,比起精神还算好的青山村人,这些难民一个个面色疲倦衣衫不整,饥寒交迫的往安全的地方赶,他们成群结队,麻木的往前走着,饿了就吃能找到的野菜。

青山村的人不敢露白,粮食已经被他们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平时吃饭的时候都是避开人群,小心翼翼的煮粥,还得有人放哨,生怕被人发现他们有粮食。

他们也不再开始打理外表,头发看起来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的脸颊,外头的衣服满是补丁,大约是因为不断的赶路,他们一群人都瘦了一些,看着倒是跟普通的难民区别不大。

相比起在山上的时候,一群人的关系反倒是更好了一些,现在即使是老寡妇也不再口出怨言了,因为他们都知道,除了一个村子的人,其他的难民都是不可信的,若是有人知道他们身上居然还有粮食,等待着他们的绝对不是好事。

青山村出来的四户人家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几乎完全在一起行动,丝毫不敢分开,生怕自己落了单就被难民们盯上。

即使是老郑氏也忧心忡忡,有一日忍不住将秦春沛拉到身边,偷偷的把一半银子塞进他的怀中,嘱咐道:“阿沛,你小心藏着,别被人知道了。”

秦春沛吓了一跳,他们家的银钱一直都是老郑氏在管的,老郑氏一个寡妇能把两个儿子带大,村里头从来没有一句闲话,可见她性格的强势。

钱氏性格温和,王氏娘家又不得力,这些年来家里头向来是老郑氏的一言堂,两个媳妇别想要沾手都不能,现在她却偷偷给了孙子银钱。

“奶奶,你这是做什么?”老郑氏以前也曾给他银子,但那是小额的,只够他在城里头买一些笔墨的零花钱,但这会儿塞过来的可是沉甸甸的。

老郑氏却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这世道乱了,谁也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你带着这些银子,万一将来有个不好,也能支应。”

秦春沛皱了皱眉头,握住老郑氏的手说道:“奶奶,我们一定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我们再盖一间青砖房子,一家人平平安安的住在一块儿。”

老郑氏笑了笑,似乎也期待那样子美好的未来,却不许他把银子还回去:“你拿着吧,你比你爹你二叔都机灵,以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秦春沛有些沉默,他们已经走了快一个月,走出芜湖的范围,他们才知道几个月前南方发了大水,他们青山一带还是轻微的,其余的地方更加可怕。

大水过后,家园被毁的百姓们不得不踏上了逃难的路,去年冬天,无数的百姓从北方往南方逃亡,只因为南方还有吃的,而现在,情况却翻了个个。

南方吃的是不少,但却有可怕的水蛊病,水蛊瘟疫已经蔓延开来,偶尔,秦春沛也能从逃难的队伍中看见一二大肚子的难民。

其余的难民都离他们远远的,生怕被传染了这种奇怪病症,而这些人通常也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倒下,被血吸虫吸食一空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他们逃难。

秦春沛十分小心,并不让家人与难民多接触,一个是他们与普通的难民不同,还带着粮食细软,接近了容易被人发现。第二也是害怕这种疾病的传染,虽然如今他们不喝生水,轻易也不下水,但事情难免有万一。

但就是这般的小心翼翼,到底还是被人盯上了。

事情还得从老寡妇一家说起,原本在青山村,他们家又穷,老寡妇的性子也不好,张铁牛自己还喜欢长得好看的,自然找不到合适的媳妇。

世道一变,大家都成了难民,他们一家带着的粮食就十分值钱了,要知道路上不少人家什么都没带出来,就这么光溜溜的几个人,吃的都是路边的野菜,有时候饿得狠了,连杂草都能往嘴巴里头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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