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高谈阔论的男人这会儿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脸微微涨红, 勉强干笑了一声,道:“先生快别开玩笑了,我想先生在给它取名为‘蒹葭’的时候,必然有自己的思量,倘若先生对我有什么不满, 大可直说, 何必委屈自己?”

少年“哦”了一声, 并不如何在意的模样:“那我宣布,从现在开始, 这支笔就改名叫‘桃夭’了。”

蒹葭,意喻追求所爱而不得。

而桃夭,却是一首祝贺姑娘出嫁的诗。

这么南辕北辙的一个易位,潜藏里的意思太过明显,男人想装傻听不懂都不行,他一时僵在了那里, 偏偏店主人也没有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 从柜台前拾起一支笔,当场就在另一张空白的标签上,干脆利落的写下了“桃夭”二字。

并不知道里头弯弯绕绕的德拉科只觉得不可思议。

顾客主动推销产品, 老板当面不给脸。

这家店到底是怎么到现在还没破产的?

他心里有些纳闷,一时也没有往诗名的内涵上想去——他在学习中文的过程中, 了解过这个国家的文化传统不假, 但这些终究是浅层次的, 对任何一个非中文为母语的人来说,文言文与诗词在理解上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恰好听到了这场“争论”的最后一句话,孔云无奈的说:“太白先生,请您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

明明是和前面的男人极其相似的一句话,少年却也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放下新的标签牌,一双黑亮的眼眸慢悠悠的向孔云望了过来,对他微微一笑,也不说话,无端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而这个时候,孔云的已经转过了头,视线回到了身前柜子里的墨水上。

仿佛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对方别样的目光一般,他的目光在****罐罐的墨水中端详了一会儿,很快就再次开口道:“我要鹊踏枝、观沧海、白头吟、西江月,还有凤求凰……算了,宋词系列的墨水,除了浣溪沙和临江仙,全都每样来一份。”

熟练的报出一串名字,他微微迟疑片刻,目光转到这会儿还在德拉科手里的那支笔上:“这支……”孔云顿了一下,又说道:“这支‘桃夭’也算在里面。”

他话音刚落,也没见那少年有什么动作,两张一红一绿的纸人就自己从柜台上飘了下来,落地的瞬间,便化作了两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少女。

一个红衣,一个绿裳。一个英气浩然,一个清扬婉约。

两人刚一站定,对柜台后的少年微一鞠躬,便手脚利落的替孔云打包起来。

方才还被男人拉着热情介绍的女顾客这才如梦初醒,脸颊微红的看了坐在后头看书的店主人一眼,急急忙忙的道:“我……我也要和他一样的!”回头再看,那位方才还大声吹嘘的男人,如今早已不见人影。

只不过,也没有人会在意就是了。

店铺的大门开了又关,更多的顾客三三两两的涌了进来。孔云付清了账款,便拉着德拉科一起走了出来。

“……所以说,那支笔,究竟是叫‘蒹葭’,还是叫‘桃夭’?”当他们回到大街上的时候,德拉科如此问道。

想着刚刚店里发生的一切,和太白先生已有所指的微笑,孔云心不在焉道:“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是‘蒹葭’还是‘桃夭’,很重要吗?”

“当然。”德拉科一本正经:“如果叫‘蒹葭’,我现在就把它就丢掉。”

孔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是说,‘蒹葭’的意思是追求所爱而不得吗?”似乎想起了什么,德拉科忽然说:“对了,‘桃夭’又是什么意思?”

“……”迎着对方纯粹的、询问的目光,并不是什么有难度的问题,孔云却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他抿了抿唇,索性道:“我不告诉你。”

德拉科:“……啊?”

在开始的时候,德拉科还以为,孔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毕竟只是一个中文单词,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然而很快,当他们从街头的这一头,逛到那一头,黑发赫奇帕奇始终对此秉持拒绝谈论的态度,人生地不熟的,他也不好去街头随便拉个人问,只好把困惑埋在心里,打算回头再找懂的人问问看。

“那你总该告诉我,它到底是叫‘蒹葭’,还是叫‘桃夭’吧?”德拉科只好退而求其次,“先说好,如果它叫‘蒹葭’……”他扬了扬下巴,指了指街头的一个垃圾桶,十分坚决:“那么这里就是它最好的归宿。”

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孔云仔细想了想,决定从头解释:“太白先生和普通人类不一样,先生的本体是一支笔,是诗魂剑意融入笔墨,化灵而生。先生的想法和一言一行,都会对身边的笔墨,造成举足轻重的影响。”

“换句话说,”孔云无奈的笑了一下:“哪怕它以前真的是‘蒹葭’,可太白先生说它叫‘桃夭’,那么从今往后,它就是‘桃夭’,没有第二种可能。”

临近中午的时候,他们又回去了门口的登记处,和墨榕一起找了家饭馆,吃了顿午餐。

墨榕似乎打定主意要无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嘴巴就没闲过,开始他还注意着礼貌,说的都是些三人都能谈上几句的话题,然而当他发现德拉科并不介意,甚至还对有关封神学堂的话题很感兴趣的时候,也就没有再多顾忌:

“我跟你们说,灵剑宫那帮家伙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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