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她再次来到美国并尝到大娘做的苦瓜馒头、胡萝卜馒头后才明白顾风当时的表情。只是那时她连吃了十几个味道怪异的馒头，撑到吐也填不住心里深不见底的空洞。
烤鸭手续繁多细致，所需时间也长。
许星有点怀疑顾风是故意的，抬头看他又是沉静淡漠的模样。“哎，你给我分析分析那罪犯的心理吧。”她撑着下巴说。
“人都快抓到了，还有什么好分析的。”顾风从旁边抽出湿巾细致的擦手，眉眼被窗边洒进来的阳关染上些暖色，只是抬眸间仍能看出泠玉般凉意，并不能被金黄的色彩晕温。他淡声道：“我探求罪犯心理不是为了去理解他们。纵然几乎所有连环凶手的罪行都与家庭环境和幼年经历有关，但这并不是犯罪的理由，不过是选择罢了。有的人即使身处足以毁掉一生的环境中，也能触底反弹。比如美国总统的安全顾问加文德贝克尔。”
许星想起自己曾演过的一部很受欢迎的犯罪题材电视剧。里面有一句话让她印象深刻：“我们学习犯罪心理，就是为了通过研究罪犯形成偏执的原因，从而减少犯罪率。”她不自觉的把这句话说出来。顾风就笑了声，身子后靠在座椅上，点了点头，“我看过这部电视剧。”
“国内第一个以犯罪心理为题材的电视剧，能上映大概也很不容易。案情紧密连凑，突出了警察的正面形象，很不错。除了……”他微微勾唇，一字一句道：“太过理想化。”
许星嘴角抽了抽，真想告诉他这部电视剧的编剧拿过多少奖项，随便拎几个出来都能砸他个头破血流。
顾风手指轻扣在交叠的双腿上，笑了笑：“我不是编剧，这样较真的确没什么意思，毕竟他们不是做这个行业的，能把剧本写成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平常看看就行，没必要把里面的话当成真理。什么减少犯罪率，如何让国家更安定和谐？”他轻嗤了声，“这问题从孔子时期就开始探讨了，却是韩非的法家学说解决了这个问题。可见，唯有法律的严明才能制止犯罪，靠犯罪人的良知？那不如祈祷死的痛快点。”
许星咬着筷子头，有些忍俊不禁，“你评判的可是孔老夫子，也不怕被国内的学者们用唾沫淹死，哦不，是用笔杆子讨伐。”她转头看向小赵眨了眨眼提醒：”别忘了把这段剪了啊，你懂得。“
小赵：““
顾风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抬手将袖扣解开，向上翻折了一下，慢条斯理的说：“恰好相反，我敬佩孔子多于韩非。愿意追求并相信某些毫无希望的事，这样看似很傻的人，早已到达我等凡人所不能理解的境界。
许星对孔子的理解还只停留在：“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根本不懂他在说的什么，可什么都不说又怕显得自己无知，正不知如何转移话题之际，看着他这动作莫名眼熟，突然想起什么，指着他恍然大悟：
“你上次在隔壁收拾那人渣的时候，是不是也带表了？所以才没卸了他关节，只是踢翻他。”
顾风动作一顿，许星立刻了然：“我说的果然没错。”
他缓缓垂下眼眸，显得异常沉静安好，“我原本不是学犯罪而是学刑法的。说起来也算是个学者文人。”
许星：“……所以？”
“所以我是进了fbi之后才开始练自由搏击和格斗。”
“……then？”
“所以手部力量不到位才会练习锁关节，实则腿法更出色。”
许星回想了下，当时那人被踢中时的确瘫在地上好一会儿没能起来。只是……
“哈哈哈……”许星大力的拍着桌子，眼泪都快笑出来了。“顾风你个闷骚，明明就是爱惜你的手表。”
头一次被人说是闷骚的顾风：“…”
他淡淡的，暗含警示地看了眼笑得肚子都要抽了的许星。
许星才不管他呢，实在是此人平日高冷难近，乍一得知这样的反差，简直可爱的让她欲罢不能。
“什么事笑的这么开心？”老板娘推门而入，托着盘子，里面是一整只浓香色郁的鸭。她手里拿着一片薄薄的刀，当着两人的面开始片肉。
一只鸭，分开骨肉，正好一百零八刀。
简直是绝活！
许星看的眼睛都直了，也忘了刚刚那岔。
顾风偏过头，缓缓地，不易察觉地吐了口气。
就在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拿过接听，里面传来一道不安犹豫的声音：“顾警官，去往公寓的道路监控中没发现有不明疑犯跟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