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此刻在雅室内，望着地上那一堆的琉璃碎片，怔怔发愣。
他一直觉得方青云背后的人是太子秋晏，在这秋溟国境内，没有人敢打他的注意。可这天阑居，竟然就这么轻易的卖了出去，还是卖给了秦污衣，一个厨子……
陈乾细细一思索，便想到这其中有人帮秦污衣。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位顾公子。
他在流云面前摔那琉璃，实际上多少也有些警告的意味，却也不知江千寒能会意几分。
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很轻。
陈乾不甘地叹了口气，重新添了热茶。
江千寒推门，就见陈乾轻轻啜着茶水，眼中一片沉寂。
她眼睛余光瞥见地上的碎片，拢了拢发丝，笑道：“谁这么不知好歹，惹得陈掌柜发这么大的火？我记得这琉璃还是方公子送来的，怎么就碎了？”
陈乾握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抬头看向江千寒。饶是他阅人无数，此刻却怎么也看不透眼前这个女子了。
“陈乾真是有眼无珠，居然没发现秦大厨有这等本事，竟有人愿意为你花重金买下天阑居。”
江千寒抬头，向韩蓦招呼道：“徒儿，快去把这琉璃碎片给收拾了，找个好工匠，看能不能修复。以免到时候方公子问起来，不好交代。”
韩蓦应了声，出了雅室去寻丫鬟来收拾。
陈乾见江千寒根本不接他的话，之前心中那股子怨气，竟被她一个眼神给盯得泄了气。
江千寒在陈乾对面落座，扫了眼桌子上的檀木雕花盒，淡淡笑道：“陈掌柜，这天阑居不论在谁手里，你仍旧是掌柜。我实在不明白，你气闷个什么？”
“什么？……你……”
陈乾一脸错愕，身子半站着，有些僵硬。
江千寒冰凉如水的眸子，在他身上扫了一眼，示意他坐下。
她手指在桌上有节奏的瞧着，轻描淡写道：“陈掌柜是方公子身边的人，天阑居开业便在此处。要说起来，你是最适合做这个掌柜的。”
陈乾一听这话，心中一喜，但同时又为自己的莽撞之言而懊恼。
江千寒送回天阑居契约，确实是不想受他人恩惠。但在刚才听了流云的话之后，却突然改变了想法。
方青云既然愿意把天阑居卖出，那顾南知肯定许了他条件。而自己的“小楼寒”虽然在京都有分部，但却极少与朝中官员打交道，收下天阑居于她而言，有益无害。
江千寒眼睛余光在陈乾脸上划过，眼底深处带着一丝笑意，道：“至于你说的有人愿意花重金为我买天阑居……陈掌柜想多了，这天阑居是我买下的。”
陈乾瞳孔猛地收缩，定定望着江千寒，喉咙动了动，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她……买下的？！
她有这么多银子？
这可是天阑居啊！
雅室内，江千寒缓缓喝着茶，陈乾双腿弯曲，手扶着椅子扶手，呼吸有些粗重。
陈乾暗暗吸了口气，脑子飞速地旋转，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服个软，可迎上江千寒的视线后，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江千寒伸手，拿过那契约，细细端详了一番，缓缓开口道：“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我能留你在天阑居，同样也可以把你扫地出门。”
她顿了顿，抬眉，语速平缓。
“方公子是个简单的人，想来也不喜欢心思多的人。”
陈乾哑然，背后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