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注定了要失望。阿柔原先是跟着送嫁队伍来的,早就对这队伍中有多少人马,多少车辆了如指掌。住人的房屋,喂马的草料准备的足足的,反正都是南国人的银子,不花白不花。
不过,就算她准备充足,安置这些人马和东西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送嫁的官员和公主一同进宫了,剩下的随行官员,阿柔将他们安置在王府中最好的位置,她亲自去接待。
她成长的时候,正好在军营之中,所以并无寻常女子的扭捏。加上那些是故国之人,她分外的恭敬用心,两下里和乐有度,其乐融融。
别说北国使臣觉得此行甚是荣光,就连南国陪同的官员,都暗自竖大拇指,觉得这侧王妃不愧是将门虎女,年纪轻轻就这般洒脱磊落,进退有度,全不像那闺阁女儿家那般扭扭捏捏。深深以为,这才是大国风度,大家风范。
阿柔从男宾的宴席上下来,这才转到后花园的女眷席上。先向来道贺的一个太妃见了礼,寒暄了几句正要去和余下的官眷们见礼。冷不防那太妃将她叫住:“闺女,你这里的点心倒是别致。”
阿柔这才发现,原本是准备来招待那些品阶相对低一些的官眷的点心,这会儿竟然有好几样摆在那太妃的桌子上。而那些宫内传统婚宴点心,都被放在了一旁。
阿柔笑道:“您要是喜欢,回头我让人多做些给你带回去。”
跟在她身后的颜夕暗暗拉了拉她的衣襟。
阿柔转头:“我讲的不对吗?”
那太妃呵呵一笑:“我老婆子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不要笑话我这么大岁数了嘴馋。”
阿柔赔笑道:“那不能。我奶奶比您年纪还大呢,可比您馋的多,总是念叨什么东西可好吃了。”
“是吗?”老太妃来了兴趣:“那回头我可要去找太夫人好好唠唠。”
阿柔心头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马良辰的妹子,祁修的侧妃。在别人心目中,她奶奶是将军府的老夫人,而不是田家村那个一生劳苦,吃不饱穿不暖的穷家老太太。
老太妃年纪虽大,眼神却十分好使,立刻就察觉出阿柔神色中微微的伤感,问道:“想家了?”
阿柔点点头。
老太妃长叹了一声:“我们女人啊,生就一个离娘的命。我十三岁进宫,四十三岁跟着儿子出宫养老。整整三十年呐……”说着摇了摇头,又长叹了一声。
她身旁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见状,笑道:“娘,您再说下去,我这侄儿媳妇可就要被你引哭了。”
老太妃恍然忆起今天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将一脸惆怅掩盖下去,笑道:“瞧瞧我,真是老糊涂了。这样大喜的日子,混说些什么?何在啊……”她想阿柔招招手。
阿柔走过去。
老太妃伸手握住她的手,反复摸索着:“俗话说,男人手如绵,手里有闲钱,女人手如姜,金银堆满仓。你们看看,这丫头的手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怪不得默之费了好大周折也要将你娶进门来呢。”
阿柔对于她这样的夸赞,心中凉凉,她才不喜欢祁修那个阴晴不定的小人。宴席散时,就是她远走之时。
正想着,一串圆润的朱红手串,从老太妃手上滑到了她的手腕上:“刚刚老婆子胡言乱语,引你伤神了,这串珠子就当是老婆子向你赔礼道歉了。”
阿柔连忙就要将那串珠子褪下,还给那老太妃。老太妃伸手压住她的手:“你要不收,我可要不高兴的。”
旁边那五十多岁的妇人起身,走到阿柔面前,伸手从老太妃手中接过阿柔的双手,轻轻拍着:“拿着吧,这串珠子,我们想方设法讨要,我娘都不肯给呢。她老人家说要等个有缘人。难得今天遇见你,真真儿是好容易得来的缘分。还不快谢谢她老人家?”
阿柔其实连这老太妃什么来历都不知道,糊里糊涂的道了谢。
那五十多岁的妇人也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来:“这还是我做女孩儿的时候的镯子,一向在箱子里放着。因着今日要来你府上喝喜酒,又有婆母娘大人在上,特特找出这鲜亮的颜色来。来之前我心里还说,这镯子带了这一次,下次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箱子里出来,重见天日。现在才知道,原是它在箱子里闷的慌,故意让我带出来,和太妃娘娘那手串一般,要寻个有缘人呢。”说着不由分说将那镯子也套在了阿柔手腕上。
阿柔推辞道:“这怎么使得?”
那妇人轻叹一声:“谁让我没有女儿缘分呢,家里一水儿的南瓜青葫芦,这镯子留在我这里也确实憋屈。快莫要推辞了。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三婶儿呢。就当这是见面礼了。”
阿柔并不是喜欢推辞来,推辞去的人,当下将那镯子留下,和那妇人到了谢。这才往底下那些官眷那里去了。
等到宴席结束,天色早已黑了下来。
阿柔洗漱了,换了柔软的中衣躺在床上那一刻,只觉得浑身都跟散了架一样的酸疼。眼皮很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睡。此刻阖府里都十分疲惫,正是她离开的好时机。
她在黑暗中穿起衣服,束扎停当。从后窗翻了出去。踩着旁边的屋脊溜到早已看好的一棵大树上。刚刚稳住身形,后腰一痛,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抵住了她的皮肤。她下意识就想到一个字,刀。
“你是谁?”阿柔压低了声音。
“你又是谁?”身后传来雌雄莫辨的沉闷的声音。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