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辰做梦也没想到,阿柔会说出这个答案来。他屋里的人,都是老夫人和他母亲千挑万选出来的。单论样貌,那个都甩眼前这个黄毛丫头十条街。他问道:“为什么?”
阿柔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马良辰在问她为什么说那俩女孩子丑。她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觉得她俩看你的眼神,像草原上的饥饿的母狼看见了猎物。”
“呵呵……”马良辰忍不住又笑了两声:“我看上去就那么的让你不放心吗?”
阿柔挠了挠头:“那倒也不是。但是吧,你是我哥哥啊。她们那样看你,我当然不高兴。”
马良辰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去过草原?”
“嗯……”心里对他毫不设防的阿柔点了点头:“我从村里逃出去不久,就到了边地。”
“那你……”马良辰想问她是怎么认识献的,又是怎么成了献的义女的,但是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样问,好像不太好。有套话的嫌疑。
阿柔却已经了然。她转过头,认真的望着坐在浴桶里的马良辰:“哥,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离开家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马良辰却忽然间失去了坦然直视她的勇气,眼神飘忽着:“你要是不想提起,就算了。”
阿柔道:“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于是,她就那么站在马良辰的浴桶前,把她从村里逃出去之后的遭遇一五一十全说了。包括铁四郎,雁鸣关,只要她记得的,能想起来的都说了。连献王府中那条直通花房和汉园的地道都告诉了马良辰。
马良辰愕然的望着她:“阿柔,我是南国人。”
阿柔点头:“我知道。可你也是我哥哥。”
“阿柔……”如果此刻马良辰不是坐在浴桶中,他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信任着自己的小丫头搂进怀里。
阿柔其实也不知道这样对马良辰全盘托出对不对,她无意识的摆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洗澡吧,我帮你守着。”说完退出屏风外,搬个凳子真个坐在屏风旁边,帮马良辰看着。
那两个退出去的女孩儿仿佛在收拾什么东西的样子,但不时瞟向这边的眼神,明白的昭示了她们的心照不宣。看向阿柔的眼神,无端的透着寒凉。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阿柔明白自己此刻早已被那俩女孩儿千刀万剐了。
越是这样,阿柔越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帮马良辰在这里看着。她甚至在暗地里寻思,怎样才能寸步不离的跟着马良辰,好在他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手帮忙。虽然她进了这府邸不过多半天的世间,可也已经敏感的察觉到,这府邸里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花团锦簇,岁月静好。
这里似乎有无数股暗流在涌动,一不小心就能将人吞噬。
“阿柔,我洗好了。”就在阿柔在这里不动声色的暗自思量的时候,马良辰拢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阿柔抬起的眼眸正撞见他那伟岸的,笼罩着水汽的身躯。马良辰身材高大魁梧,站在阿柔面前仿佛山岳。此刻笼罩上一层水气,仿佛雨后雄浑的山岳,令人恨不得投入其中,深深的呼吸上两口清冽的空气。
马良辰对上她一时失神的眼睛,触电般错开了自己的眼眸,垂着眼睑道:“水还不凉。”
阿柔这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衣领处露出的肌肤很白,和他脖子上麦色的肌肤交汇处,形成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不难想象,马良辰若不是在边地风吹日晒,应该也是个如玉般的郎君。
“阿柔……”马良辰见她不动,忍不住又出声提醒了她一下。
“哦……”阿柔这才回过神来,犹如大梦初醒一般,但眼睛依旧望着马良辰:“哥哥,你真好看。”
马良辰麦色的脸庞顿时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霞色,微微蹙眉嗔叱道:“胡说什么?”
阿柔见他不自在起来,顿时有种恶作剧得逞后的快意,笑道:“我去洗澡。”往屏风后跑了。
马良辰看着她欢快的仿佛雀儿般的身影跳着跑进屏风后,抬手拍了拍自己滚烫的脸颊,旋即一股难以言喻的难受从心底升起,仿佛一块旧棉花横亘在胸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堵的他胸中憋闷,心里发慌。
“爷。”两个侍女见阿柔走开了,连忙捧着干净的衣袍向马良辰走来。几步之间,两双眼睛早已不知在马良辰衣领处露出的肌肤上转了几圈。
马良辰心中本就烦闷,见状更是不耐烦,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两个侍女顿时犹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双双顿住了脚步。二人正要说些什么,马良辰已经十分不耐烦的伸手从托盘中抓过自己的衣服,往内室去了。
两女只能恨恨得隔着屏风剜了里头正洗澡的阿柔一眼,默默的垂首退出了屋子。
马良辰手里拿着衣服,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轻叹了一声,将外头出浴时披的袍子脱了,开始往起穿衣服。穿到一半,耳边忽听女孩子轻轻柔柔的声音:“哥哥,你真好看……”他刚刚散去热度的脸,轰然一声又燃烧了起来,猛然转头:“阿柔,不要胡闹……”下一刻自己就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