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是学过功夫的,在雁鸣关那些普通士兵中,她的功夫还不算弱。但是,她自从被宋大将军识破女儿身,就被拘束了起来。中间又受伤,养伤。功夫这种东西,一天不练手生,两天不练眼生,三天不练就是门外汉。更何况她的功夫比在这个自幼天赋异禀的南国郡王跟前,本来就够看的。
所以,虽然她慌不择路,用尽全力飞奔,也不过一息的功夫,砰的一声撞进一堵从天而降的肉墙之中。巨大的反弹之力,令她身不由己向后倒去。紧接着,她的腰被一只铁臂圈住,整个人被摁进了那堵坚硬的肉墙里。脸被迫贴在那人的胸膛上,根本就喘不过气儿来。她手脚并用的挣扎,好不容易才将自己的鼻子拯救出来。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她什么都顾不上大口的喘息着。
祁修看着怀里这个鲁莽又野性的楞头鹅:“你跑什么?我长得很吓人吗?”
阿柔摇头。她现在想起这人是谁了。就是先前在自己病床前嗑瓜子儿那个人,周婆子拉肚子,估计也是他的杰作。这人长得非但不丑,还很俊。
“那你跑什么?”
阿柔抬起头来:“换了你,你不跑?”
祁修的眼眸下意识的一暗,这丫头的相貌在美人云集的富贵人家,并不算多出色的,但是难得的是她的那双眼睛,明亮的像暗夜里的星子,透彻的仿佛初春刚刚开化的泉水。
阿柔也是一呆。
此刻月色朦胧,并不能将咫尺之间的人五官看的多清晰,但她的目力自来比旁人好。眼前这个人的眸子,映着不远处残存跳动的火焰,无端的透出一种令人想要为之折服的神色。
一阵风吹来,带着残冬中的寒意。
祁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我现在放开你,你不许叫,也不许跑。”
阿柔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她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负隅顽抗只能更吃亏。
祁修这才试探着将阿柔放开,拉着她的手向残存的火堆边走去。
两人静静的坐在火堆边烤鱼。油脂从肥厚的鱼肉中溢出,落进火堆里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阿柔腹中饥饿,忍不住就咽了口口水。
祁修看了她一眼。女孩儿缩在火堆边小小的一团,眼巴巴瞅着他手中的烤鱼,满脸的纯真和渴望。他心底不知名的地方,忽然就柔软了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阿柔的发顶:“瞧你的馋样儿,跟几天没吃饭一样。”
阿柔实话实说:“就是没吃饭啊。所以才会半夜跑出来找吃的。”
祁修一愣:“你们王爷连饭都管不起你们吃吗?或者是你做错了事,被管事的罚?”
阿柔和他不熟,不想和他多说那么多,点头道:“算是吧。”
祁修心底那出柔软之处,忽然就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这丫头,人不大心眼儿不少,竟然和他打马虎眼。他故意将穿着鱼的树枝离火远一些,这样烤的慢。
阿柔的眼睛本能的追着那鱼看,但其实她心里已经放弃吃到那鱼的念头了。眼下的情况,她只要能全身而退就是最好的结局。别的根本就不敢多想。她之所以这样追逐着那鱼看,将自己心底的渴望好不掩饰的展现出来,其实是为了示弱,以迷惑祁修。
只要他对自己的防备减弱,她就能寻机逃跑。
但是,她不知道自己两只眼睛亮晶晶盯着那鱼看的表情,多么的令人不忍心。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时机逃跑,祁修就已经败下阵来。望着她:“想吃?”
阿柔心中暗自腹诽:“废话。”表面上却不敢废话,点了点头。
祁修道:“我这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你吃了我的鱼,要用什么来报答我?”
阿柔在心中翻白眼,苍天啊,大地啊。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吗?那是我的鱼,你从我手中抢走的。
祁修见她不语,以为她不愿意。刚刚升起的那点儿不忍心,瞬间又变成了不高兴:“看你这么可怜,连饭都吃不到嘴里。不如以后跟了我吧。我们家好吃的可多了,桂花糕,水晶饼,鱼虾蟹应有尽有。”
阿柔看着他:“你是南国人。”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与此同时,她胸中的恨意汹涌而起。南国人都是她的仇人。她父亲的头就是被南国人砍掉的,她的母亲和奶奶也是被南国人杀的。还有马良辰,还有那些乡亲们……
祁修却被她的一句‘南国人’惊的一怔:“何以见得啊?”虽然两国战争不断,但这是北都。这里的人们远离战火,并不像边地的百姓那样痛恨南人,更不可能仅仅凭他寥寥几语就判断出他的身份。何况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她可能都不知道南国在什么地方。
其实,阿柔说出那句‘你是南国人’就后悔了。眼下的情景,她根本就不是这人的对手。揭开那人的身份显然对她百害而无一利。她心念陡转:“瞎猜的。”
祁修追问道:“那为什么不猜我是西廷的或者东邦的,偏偏猜是南国的呢?”
阿柔努力让自己表现的纯真无辜:“我只听说过南国啊。西廷是什么?东邦又是什么?”但她的表演太拙劣了。
祁修轻笑了一声,没有戳穿她。只是将手中的鱼给了她:“其实,南国人和北国人都一样,也有好人,也有坏人。”
阿柔忽然就想起了马良辰。他也是南国人,为了救自己,他不惜以身挡住了南国兵的长枪。那枪尖刺穿了他的身体,他口中的鲜血流水一样往外淌,却仍然拼尽了全力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