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站在车厢前:“忘了跟王爷说了,妾身早已征得母妃同意,随侍她老人家左右,替王爷您尽孝。”
萧国恒这才后知后觉:“所以你急急忙忙给我整了这许多人来?”
宋氏脸上虽然带着得体的微笑,可是语气里的气恨根本就掩饰不住,甚至还有几分报复后的得意:“王爷不是喜欢吗?妾身思王爷所思,想王爷之想,王爷就不必心存感激了。”
“你……”
宋氏转身进了车厢,亲自将车帘放下。
阿柔道:“你这般赌气,真的好吗?”
宋氏将头靠进她的怀里:“娘,让我歇一歇。这几天,累坏我了。”
阿柔无奈,只能由着她。
她心里清楚,只要萧国恒此时将车帘掀开,把宋氏拉下去。宋氏便就不走了。可惜她那个傻儿子啊,被乱花迷了双眼,放着眼前的宝,偏要去招蜂引蝶,逗花弄草。
车子走动起来。这次,阿柔离开东廷,并不想上次嫁来,为两国缔结盟约那样的隆重。高贤王府也只是空有其名,并没有什么权势,更不会有家兵。护送阿柔的,也只是朝廷派下来的一队御林军罢了。
但是,因为阿柔这位老太妃的离去,高贤王府的牌子就不能再在门楣上挂着了。这也就说明,有高贤王爷的岁月,到此结束。从此之后,无论是高贤王爷,还是当年惊才绝艳的萧太子,都将成为历史。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淡出人们的视线。
阿柔不说,但是她心里清楚。她这趟远去,虽说有南国陈兵相讨的原因在里面,更多的恐怕是东廷朝廷对于高贤王爷这一个凌驾于皇位之上的存在的忌惮。
毕竟不是高贤王爷活着的时候了,他活着的时候,其实是做不了什么的。充其量像一个吉祥物。他死了,可就不一样了。萧国恒虽说只是他的长子,对于高度集中的权利,没有任何威胁。但是架不住他继承了高贤王爷的清贵遗脉。朝中内外文官多出于文秀书院,或者和文秀书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天长日久,难免生变。
如今将高贤王爷这块金字招牌去掉,未来的日子阿柔几乎可以预见。萧国恒这一生在仕途上是不会有寸进的。之后,他孩子承袭爵位,顺降sān_jí。两代之后便会寂寂于山野。
倘若有她这个老不死的,高贤王爷的遗孀在,结果就会存在许多不确定性。难保她一时发起神经病来,非要替自己的孙子讨个封赏啥的,朝廷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是答应,万一她孙子确实才干了得呢?
若是不答应,朝廷之前将高贤王爷捧那样高,这时连个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不是自己打脸吗?
所以,南国陈兵来讨要帝王生母,正好比东廷的皇帝正瞌睡,他给送了个枕头。从此,阿柔这个老不死的,愿意去那里去那里,反正东廷不用再因为她担心什么了。
阿柔的车队在路上走了个把月,到了南国境内的时候,正迎来初冬的第一场小雪。
远远的,阿柔看见前方一片烟雾缭绕,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雀儿自回到南国,便真的如同雀儿一般,整天都高兴的不得了,闻言纵身跳上了路边的一棵柳树上,一手搭起凉棚,向着那边了望:“呀,那不是咱们马家坞么?”
宋氏好不容易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冲着她喊:“你还不快下来,仔细摔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她只是听阿柔说起,女孩子也可以习武。头一次见雀儿一下子窜到了树上,着实吓了一跳。
雀儿其实也已经不年轻了,她十来岁混进阿柔身边之后,一身武功并没有可以施展的地方。此时犹如鸟出樊笼,哪里还收得住。听见宋氏的话,有心卖弄。将身一纵,试图从这棵树上,跳到旁边另一棵树上去。可惜,功夫和世间许多学问一样,一旦放下了,就会日渐生疏起来。雀儿虽然一直练着,可在和平的幻境中,人都是会不知不觉生出惰性来的。加上她又确实不是十几岁身轻如燕的时候。
于是,这一跳华丽丽的从树上掉了下来。非但没有露脸,反而摔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好久缓不过气儿来。
阿柔顿时笑了起来:“教你卖弄。俗话说一天不练手生,两天不练眼生,三天不练门外汉。你如今于功夫一道,恐怕连门外汉都不如了。莫若乖乖的吧。”
雀儿好不容易爬起身来,十分懊恼的踹了那树一脚:“一定是我长久的不曾回来,这树不认得我了,欺生。”
宋氏见她没事儿,这才放下心来,跟着笑道:“你快歇一歇吧。若是换了我,从那样高的树上摔下来,只怕小命儿都要丢掉半条。你这样的,已经很了不起了。”
雀儿爬回马车:“我这可不算什么。我记得,宣平王爷曾经说过,想当年咱们王妃年轻的时候,一言不合就把七八个男人给撂翻在地。拧断人的脖子跟闹着玩儿一般。”
她这话明显是有水分的。可是宋氏不知道啊,顿时又吃了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阿柔。
自她认识阿柔以来,阿柔都是个万事不关心,只管一心吃斋念佛的妇人。不怎么爱说话,就算说起话来也是慢声细气的。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妇人,年轻的时候竟然敢和男人动手,而且还亲手杀过人。
阿柔是不愿意过多回首往事的,她笑道:“你听雀儿乱说吧。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才几岁而已,自然是别人教她什么,她就说什么。”
雀儿道:“我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