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滚滚中,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过来,一把抓住阿柔的肩膀就将她提了起来。带着她飞一般的在林中逃跑。
有粘腻的液体落在阿柔脸上,流进阿柔口中,一股腥咸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受伤了?”
薛文秀不语,只是带着阿柔向前疾奔。
“孩子呢?孩子有没有事?”
薛文秀依旧不语。
林中浓烟滚滚,根本就无法分辨路径。忽然,薛文秀低呼一声:“啊呀……”脚下一空,带着阿柔两人一起向下坠去。
耳边风声呼啸,浓烟骤然远离,新鲜的空气扑入鼻腔,但是还没来得及呼吸上一口,两人就扑通一声,落进了冰冷的水中。冰冷的水流铺天盖地从鼻子耳朵里灌进来,身体孱弱的阿柔被冷水一激,顿时昏迷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暖的山洞中,身上盖着一件男人的棉袍。
“醒了?”一个清冽的男子声音传来,绝对不是薛文秀。
阿柔心头一震,转头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穿着单衣正蹲在火堆边烤食物。察觉到阿柔的目光,少年转过头来:“你吃兔子还是山鸡?”
一张带着七分成熟,三分稚嫩的脸庞,就那样直直的撞入阿柔的眼睛里。
阿柔看着这少年十分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道:“你是谁?”
少年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一准儿是把我忘记的干干净净了。在南都的时候,你就没有认出我对不对?早知道,我一定不会把那个簪子还给你,还省了好多的麻烦。”
“簪子?”阿柔有些想不起来什么簪子了。
少年捏着嗓子学人抓贼时的样子:“抓贼啊,有刺客……”
阿柔似乎有些印象了,但还是想不起来。
少年轻叹一声,有些强自说愁的做作感:“忘就忘了吧,谁让我从小就讨人嫌呢。”
阿柔没心思纠结他是谁的问题,问道:“文秀呢?”
“你说三山阁那个薛文秀啊?没看见。我在树上睡大觉,不知怎么忽然起火了。就赶紧跑。跑着跑着,忽听有人喊了一声‘我在这里。’。我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万一感动了佛祖,下辈子让我投生个好人家呢。于是我闭着眼睛,抓住一个人就跑。谁知抓的竟然是你。”
阿柔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
少年点头:“我好好的在树上睡觉,来个人不由分说砍了我一刀。你说我冤不冤。”
阿柔要是信他这话才见鬼。她心中惦记着孩子下落,放缓语气道:“实不相瞒,文秀是去帮我带一个寄放在空山寺的孩子去的。你要是见过他,千万告诉我一声吧。我是那孩子的母亲。”
少年闻言,闪目打量着她:“你都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么?那你怎么才嫁人?”说着意有所指望了望挂在一旁的,阿柔的嫁衣。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关键是,这事不能说。怎么说啊?
少年似乎只是聊闲天,见阿柔不说话,他也不追问。将手中棍子上串的野鸡和兔子在阿柔面前晃了晃:“你吃野鸡还是兔子?”
阿柔哪有心情吃饭,摇了摇头。
少年道:“这人呐,荣华富贵享多了,总是有些忘本的。我记得,我以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冷的冬天。你倒在马房门外的泥土地上,奄奄一息都快饿死了。我给了你一点儿吃的,你当时的吃相,我都害怕你把自己的手指头嚼了。如今却连这样香喷喷的山珍都难以下咽了。”
阿柔终于想起来这少年是谁了。当年她跟着齐献曾到过登城太守府。那时候齐献刚刚从南国逃回来,自身都难保。她一个被他捡起的穷丫头,自然更不会受人重视,扔在马房里,任她自生自灭。她爬出马房找吃的,差点儿饿死在门外。一个小娃娃给了她吃的,救了她一命。
但她却记不清那小娃娃的长相,更想不到,许多年以后,两人还能重逢。
看到她忽然恍然的目光,少年道:“想起来了?”
阿柔点头。
“我奶娘说,女人是世界上最会骗人的人。果然不错。你骗的我好苦啊。”
阿柔有些不明所以。
“你答应帮我找我爹来接我回家的,却一直都没有再出现。我每天在偏门外等啊,等啊,等的脖子都伸长了。你看,你看……”他说着,伸着脖子让阿柔看。果然,他的脖子似乎比一般人要长一些,不过要说等的脖子长长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阿柔望着他:“那你现在找到自己的家了吗?”
少年摇摇头:“你走了没多久,奶娘就去世了。我拼命的想要记住自己是哪里人,可是,你也知道的。一个小孩子在那样的幻境里,每天做不完的活儿,不是挨打就是挨骂。担惊受怕的,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等我从太守府里逃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早已将自己的出生地给忘了。”
“……”这个理由是阿柔头一次听说。不过也合情合理。阿柔遇见这个少年的时候,他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被环境所迫忘记了自己的家乡,似乎也说得过去。
她努力的回想起那时两人的对话。那时阿柔已经十岁了,而且她原来的记忆力非常的好。所以很轻易的她就想起这少年的名字:“阿青,你曾说过,你家住在源城。大门很大,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