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褪去繁琐的外袍,露出劲瘦的腰身与清削的肩背,磅礴的力量似乎都收敛在这一具躯体当中,只待时机就能够喷发而出,慑人心魄。

刘景行眉宇间的寒芒,深沉又镇静,咄咄逼人的锐气随着眸光流溢而出。

她似乎能透过眼前人看得到,那个曾经在靖王爷口中,将会是大燕第一将军的刘云歇。

刘景行回臂挽剑,挑起谢蘅垂下的刀锋,“我纵然希望妹妹能一直如此缱绻地望着我,可现在还不是分神的时候。若是你当真喜欢,日后每一天都舞剑给你瞧,好不好?”

“……”

就他,甚么狗屁第一将军!

谢蘅不再理会这厮,肃起脸来。

一刀一剑,金石相击,似化作猛兽,狠狠反扑一口,将劣势渐渐扳了回来。

刺向敌人咽喉的剑尖即将挑出血花那刻,收了最后一刀的谢蘅下意识喝唤一声,“留个活口!”

可说罢,她就后悔了。

刘景行果真不假思索,猛力撤回攻势,锋锐的剑堪堪挑破那人颈子上的皮肉。

可人已经被濒临死亡的恐惧吓得双腿发软,一下跪倒在地。哀痛呜咽从那唯一还活着的匪徒口中呼出来,断断续续说着含混求饶的话。

两三名侍卫上前,将这人拎起来擒住。

眼见刘景行倒退数步,身子摇摇欲坠。谢蘅将刀扔给不远处的回青,三步并两步上前,手扶住他,声音不由有些颤抖,“刘云歇……”

多年的慧极必伤,使得刘景行这副躯体终非少年时那般强健。纵然剑法不逊从前,可如此一番烈斗下来,单单是喘息就已艰难无匹,他一张脸白得骇人,额上全是虚汗。

谢蘅手抚上他发凉的额头,“你没事罢?”

他唇张开一线,声音轻细,笑问道:“你云歇哥哥如,如何?打起架来,可比那许世隽、张雪砚一干人,更中用些?”

“你……!”谢蘅见他此时还不知轻重,竟还惦念她那少时伙同人打架的事,恨得险些掉眼泪。

刘景行镇住脑海中胡乱窜行的魑魅魍魉,将她的手往心腔子上按,道:“这里本就疼着,你要是再掉眼泪,就更疼了。”

谢蘅一把抱住他,“刘云歇,刘云歇!你真……不要命了!”

“命还是要的,”刘景行混着喘息的气声笑起来,抚着她的背,道,“我还没娶你。”

刘景行这张嘴,偏偏是在这最重要的关头,最是油腔滑调,教人又爱又恨。

待谢蘅平静了些,刘景行说:“将这个人交给我罢。”

谢蘅抬眼瞧他,“你做甚么?”

“问出谁指使他们来行刺的。”

谢蘅本想将此人押送到官府,可刘景行眼神和口吻里的坚定,令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人教刘景行的侍卫带了下去。

……

谢蘅猜测,既是在这个关头遇刺,定然是她触及到有人不想她知道的事。谢蘅愈发坚定心中所想,所以即便遭此变故,都未曾退却,勒令一行人马重新整装,一刻后行至坟岗。

坟岗一般都葬着官府处理的尸首,有口棺材和木制碑都算不错的,更有的直接草席一裹,沉珂黄土的。

依着府衙中人指认,先后起开六口棺材。棺材中的尸首还教草席裹着,一揭开,里头早已腐败得不成样子,臭气熏天,也唯独干惯了此行的民间验尸官和仵作能受得住。

谢蘅匆匆扫过几眼,听验尸的人说了个大概,单单是听,她喉咙里就直犯恶心。每说一句话,谢蘅就头皮发麻一阵,终是不忍卒闻,匆匆返回到了马车上,与倚着软靠休息的刘景行同坐在一处。

刘景行问:“如何了?”

谢蘅用帕子掩着嘴,不言,只摇了摇头。

刘景行:“确定受过酷刑?”

谢蘅又点了点头,最终压下喉咙里的酸涌不适,咬着牙骂了一句:“你都不知道那些个酷吏,还有吴行知……都……畜生!一群畜生!”

……

咚,咚,咚咚咚咚——!

沉而密的鼓点回荡在空空的公堂之上,斜入的光照亮牌匾上“明镜高悬”四字。空气中的浮沫与尘埃,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几乎无所遁形。

吴行知打着哈欠,扶正官帽,从后堂走出来,满脸疲惫地大喊道,“何人击鼓?”

他坐上大案,抬惊堂木将人传唤进来。

谢蘅转着鼓桴,走到堂上,将鼓桴一横于前,乌眸流金,似有狡黠之色。

“是我呀,大人。”

吴行知瞧见谢蘅就头疼得要命,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又是你!上次已经将你无罪释放,你又来府衙,所谓何事啊!”

“自然是有状要告,大人才能见着学生了。”谢蘅从袖中掏出一纸状书,扬手展开。

一旁的师爷会意,上前去将状书取来,交给吴行知查看。

吴行知拧紧眉头,眯着眼将状书看过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觉深,当即狠狠一拍桌子,怒瞪向谢蘅,恼火道:“大胆!荒唐!你竟然……竟然向本府状告本府?”

谢蘅一笑,“敢问大人,京师有人蒙冤,是不是应该请大人主持公道?冤了人的罪魁就是你吴行知,学生向府尹大人状告吴行知,这有何不可?”

“你这算甚么道理!休得污蔑本府!”吴行知挥手拂袖,“肆意扰乱公堂,将她给我轰出去!”

两名衙役正要上前,谢蘅冷目喝斥道:“我看谁敢?!”

吴行知威胁道:“谢蘅,你莫要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就以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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