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办公室的,鄙夷的目光她看过太多,也许,早就麻木了吧。
闷热的天气,就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闷得难以喘息。
她想去医院找晚晚,但她意识到,不应该再去打搅晚晚休息了。
沿着马路漫无目的走了会儿,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小峥打来的。
……
快餐店,许久未见的姐弟两人面对面坐着。
凌小安微微叹气:“小峥啊,冰可乐少喝点,对你的身体不好。”
“姐你放心,我的身体已经没事了,我现在是完完全全的健康人!”
顾小峥笑容灿烂,虽然身形偏瘦小,但瞧着格外精神,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有神。
那次手术之后,他的康复情况非常好,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之外,其余方面与正常人并没有差别。
“你身体才刚好,千万别太累,还有一整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准备高考,看书别看太晚,听到了吗?”
凌小安不免感到自责,对于弟弟,她真的太疏忽了。
上次求着萧寒,和弟弟妹妹见过一面,之后便没有过联系。
顾小峥摸摸脑袋,若有所思:“其实不参加高考也没什么的,还不如直接出去挣钱呢。”
读再多的书,考再好的大学,到头来还不是为了钱?
在谈理想和抱负之前,他此刻想的更多的,是生存。
“胡说八道!”凌小安难得语气严肃,“不高考,那大学也不念了吗?出去挣钱,你打算怎么挣钱?”
顾小峥吐吐舌头:“姐你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嘛,我明年一定会好好参加高考的。就当是为了姐姐,我也会好好努力的!”
“那就好。”
凌小安松了口气,却又担心另外一件事:“最近妈在家吗?”
“还是那样吧,她想着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几天见不到她人。不过姐你放心吧,妹妹有我看着,妈不在的时候都是我给她做饭的。”
“幸苦你了小峥。”凌小安两眼微微泛红。
曾经她说过,要接弟弟妹妹一起住,终究还是没机会了。
她何尝不知,如果和萧寒在一起,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她是不是很自私呢?
见凌小安低低垂着脑袋,心思沉重的样子,顾小峥慢慢收敛笑容:“姐,你跟那个人,还在一起吗?”
“小峥!”
姐弟俩的性子截然不同,顾小峥并不打算回避这一话题。
这是他唯一的姐姐,也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亲人,他的姐姐,他当然心疼!
“我是十八周岁的成年人了,别再把我当小孩子,别再想着骗我!姐,他会和你结婚吗?他会对你负责吗?他会吗?”
他不明白,自己的姐姐这样好,为什么老天爷就是对姐姐这么不公平。
凌小安的脸色泛出一阵苍白,还有目光中无法掩饰的茫然不知和惊慌失措。
她默默低了头,咬着唇,手指紧紧绞缠在一起,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顾小峥看着心疼,十八岁的成年男孩儿,完全能够明白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情。
他的姐姐和那人发生了关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他也知道,别说是男朋友,他的姐姐见到陌生异性,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的。
因为曾经,他的亲生父亲……给姐姐留下过难以抹灭的阴影。
那时姐姐还很小,他更小,但却有了记忆。
爸爸就总是趁妈妈的不在家的时候,跑到姐姐房门口转悠,而姐姐就吓得根本不敢出来。
得不到回答,顾小峥继续追问:“姐,那你喜欢他吗?”
“那个怪叔叔,你喜欢他吗?喜欢吗?”
“我……”凌小安蹙着细眉,眼底转瞬间浮现出点点亮光。
她没有想到,小峥会问得如此直接。
可是这个问题,她却不敢回答,哪怕心里仿佛是有答案的,可她不敢说那两个字!
“你是喜欢他的吧!”
“小峥,别再说了。”
顾小峥神情激动,桌子底下的双手微微握拳:“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姐你到底为什么要自卑?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喜欢一个人又没有错!”
“别说了,小峥别说了!”凌小安蓦地站起来,冲出快餐店。
到了路口,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她才停下脚步。
转过身,她看着冲自己奔跑而来的小峥,心里泛起自责。
姐弟俩站在路边,顾小峥低头认错:“对不起姐,是我刚才乱说话,你别生我气,别不理我。”
凌小安笑着摇头,用手心轻轻擦去顾小峥额头的汗水:“小峥,喜欢一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我说喜欢他……他就必须要和我结婚。”
“我和他之间……”
她与他之间,有着太多的阻碍。
不仅有他父亲,还有那个女人,更有她自己矛盾的内心。
那会儿她觉得,他是魔鬼,是恶魔,他百般折磨她的身体,让她尝遍了所有疼痛。
但是现在,现在这样的感觉,真的是喜欢吗?
“小峥听话,你先回家吧。”
股小峥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的时候,他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光。
凌小安沿着马路继续往前走,回到檀香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她以为,他或许会给她打电话去,可是她走了几个小时,电话一下都没有想过。
可能……
他现在还是和那个女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