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摇终于放下了手中筷,起身抬眼掠过即墨迁与田木栖,这两人一个穿的是宝蓝云纹织锦长袍,长身玉立,一个着的是杏黄银丝牡丹纱裙,颜比花娇。

真真儿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她勾了勾唇,抬手躬身,“恭祝太子与栖公主喜结连理,百年好合。”

这一顿晚宴,沛殊吃得惶恐而憋屈。自珍妃宣布太子的婚期后,她再难安宁,满腹的焦虑无处诉,不敢去问暮摇,也不敢转头去看她,这席上看她的目光已够多了,刀子似的甩过来,连她都觉得不寒而栗。谢元科这个二愣子也噤声不语,一杯冷茶喝到了散席。

散席后暮摇急急地退了出去,沛殊寸步不离地跟着,就听见暮摇低声说了句“快回府。”她忙点头,拉着暮摇往殿外走。身后渐有人潮涌动,沛殊在这殿里待了一下午,大致清楚其中的迂回曲折,不顾宫人的指引,拉着暮摇往花园走,那边没人去,不会让暮摇再听到什么闲言闲语。暮摇的手又冷得像冰了,沛殊赶紧用力搓了搓,心疼得要命。

回廊尽头蓦地闪出个黑影,吓得沛殊猛然停住脚,待看清来人是谁后,她头一个念头便是跑,可这窄窄一条回廊外便是空旷无遮的花园,能往哪里逃?

暮摇觉出异常,缓缓抬起了头,即墨迁站在回廊宫灯之下,悄然凝望着自己。

即墨迁挥退了沛殊,缓步走到她面前,微一皱眉,问:“我送你的簪子呢?”

暮摇一怔,伸手摸了摸,那赤金枫叶簪果然没在头上了。她等了一整晚就等到这样一句问话,不由得苦笑出声,仰头问道:“你就为了问这个?”

夜风里的宫灯闪动个不停,即墨迁顶着一头忽明忽暗的光亮,神色难辨。“那簪子是我亲手打的,很费了些功夫。”

暮摇淡淡一笑,道:“不知掉在哪儿了,看来我是无福消受太子美意了。”

即墨迁呼吸一沉,压着嗓音道:“你是在怪我?方才那情形你也看到了,我怎能当着众人驳斥她?她只是恼我前几日说要退婚,伤了她的颜面,等过段日子她平静下来,自然就会想通了。”

暮摇静静地听他说着,看他眉头微蹙嘴角紧抿的生气模样,轻声回道:“我没怪你。”

即墨迁听了面色稍霁,声音也和缓了些:“你应当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我从没跟她说过那些。”

“我知道。”暮摇仍是那副不急不恼的样子,“我也知道接下来你要对我说什么。六宫粉黛无颜色,三千佳丽失风姿,虽身处繁花丛里,却情归一人。”她勾出一抹倩笑,语声轻似鹅毛,让人抓不着留不住,“我说的可对,太子?”

即墨迁蓦地升起几分慌乱,她虽噙着笑,可却处处透着寒意,他上前一步,将她笼在自己的影子里,急声道:“我从未想过什么三宫六院,今日实属无奈之举,我跟木栖……”

“你与栖公主的事不必跟我讲。”暮摇打断他的话,“你身为太子,日后少不了有更多个无奈、不得己,这个,我亦知道。”这半日里,她淋了雨又伤了心,晚宴后半段就头疼起来,这会儿身子乏透了,再没精力同即墨迁计较,连告辞也不愿说出口,兀自转身往回走。

话说了一半,怎的就走了?即墨迁又急又气,还想再上前,却见沛殊从暗处迎了上去,扶着暮摇神情一变,覆手探了探她额头,慌道:“怎么又起烧了?之前的病就没好利索。”忙辞别了即墨迁,搀着暮摇朝外走去。

即墨迁追了两步又颓然而止,眼睁睁看着她俩穿过回廊消失无踪。

“秋进!”夜色里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便一个身影从回廊外急跑了过来,躬身静听。

“去查查她在金陵遇到些什么,怎么就病了,天亮后给我回话。”


状态提示:54.不奈之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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