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日,邢家小弟登门拜访,因年已渐长,只拜见了贾母,邢夫人,余者女眷俱都没见。

邢家小弟本名邢义,字容辉,名字邢义是父亲去世前起的,挨着庶兄邢忠的排行下来,他的字“容辉”是考中举人后,座师给他取的。

贾赦出去了,贾政上衙门。邢容辉见了贾琏,因不是一路人,只略说了几句闲话,贾琏寻事出去了。

邢夫人携着邢容辉到了贾赦的外书房,因是亲姐弟,屏退了旁人,只留荷香在门外守着。

邢容辉细细讲了如何到的南边,如何找的邢小妹,如何两人计议,又找福来商议,隐姓埋名的召集各地豪商,如何将养珠方子卖了,如何佯装离开当地,又悄悄返回种种情形,又将袖袋中的长方扁平小匣子抽出来,打开来,说道:“大姐,此次获利颇丰,统共一百又五万银子,俱都在这里面。”

邢夫人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拿出一摞子银票看了看,又放了回去,说道:“咱们姐弟,每人三十五万。”邢容辉摆手道:“我和二姐商量好了,没有大姐,就没有如今的银子,我和二姐每个二十万,余者俱都是大姐的。”

此前,未见到弟弟妹妹时,邢夫人心里是不安的,财帛动人心,为了钱,兄弟父子反目的比比皆是,她担心啊,而此时,于她,巨额银子到手是一喜,见弟妹没被银子晃花了眼,做出霸着银子让人齿冷的事体,姐弟三人友爱异常是一喜,而后一喜又远大于前一喜。邢夫人此时内心的喜悦无法形容。

她说道:“咱们亲姐弟,何必如此?”邢容辉坚持,称二姐亦是此意,捡了六十五万银票交给邢夫人,将匣子仍旧放回袖中。

邢夫人袖好银票,道:“小弟,过了年,你也二十一了,你那座师的女儿嫁了两年,你也该成个家,有弟妹操持家里,你也能安心,或是读书,或是做事。”

邢容辉的座师当初看中了他,要将女儿配给他,两个小儿女在座师的安排下,见了一面,彼此心仪,然,座师的夫人嫌邢家已没落,邢容辉又未考中进士,决然反对,座师无法,后来将女儿嫁入高门。

邢容辉受此打击,竟绝口不提婚娶事宜,只每日里读书写字,吟诗作画,悠闲度日。

听得邢夫人说话,邢容辉笑道:“大姐何必忧虑,我此前心情郁郁,出去一年,大涨了见识,开了眼界,如今往事已不再挂在心上,全凭你和二姐做主就是。”

邢夫人一喜,笑道:“此话可当真?你二姐过来,我就与她商议起来。”

姐弟二人又说了些闲话,邢容辉辞去。邢夫人自回房中不提。

过了半月左右,张耀祖与邢小妹携了儿女果然来贾府拜见贾母。

因前一日已遣人报了信,邢家姨妈和姨父到得贾母房中时,众人俱在,只宝玉有事出去了。拜见了贾母,邢夫人又介绍了众人,晚辈给长辈行礼,平辈中小的给大的见礼,一时乱纷纷半晌方止。

张耀祖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年十五,一个年十四,跟了贾赦出去外书房。邢家姨妈带着小女儿留下与众人闲话,众人见邢家姨妈体态微丰,模样与邢夫人仿佛,只比邢夫人稍高,面色红润,淡眉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头上梳着如意高寰髻,戴着累丝嵌宝石金凤簪,身披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下着白玉翡翠撒花洋绉裙,盛装丽服,言语温柔又爽利,显是当家惯了的。张家姑娘,唤做“嘉馨”,年不过11、2岁,与贾府姑娘们续起齿来,比怡春大,比迎春小,生的个子玲珑,细眉杏眼,眼睛亮亮的,双目瞧人时,眼神闪着光似的,樱桃小口,一笑起来,面上两个小小的酒窝,是个娇小甜美的姑娘,早有怡春赶着上来叫着馨姐姐,拉着她坐在姑娘们那里。

嘉馨在家时被母亲叮嘱,说今日去的虽是姨妈家,但姨妈并不当家,兼是公府门第,且收着些,别让姨妈家的兄弟姐妹们笑话了去。原来,这嘉馨不同于两个哥哥的内敛性子,最是个活泼的,小时,上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无所不至的,大了稍稍改了些,也仍本性难移,常常让父母头疼。

才她跟着父母哥哥一路进了贾府,进了垂花门,见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接他们进贾母正房。

一路行来,轩峻壮丽,果然不凡,进了贾母正房,当中坐着一位银发苍苍的老太太,瞧着富贵威严,显是贾母,旁边或坐或站许多美人,屋内香风缭绕,各人彩衣锦绣,姑娘太太们头上的配饰金光闪耀,玉意莹莹。拜见毕,见一位年纪与自家仿佛的姑娘亲热的赶着见礼,言称馨姐姐,知她必是姨妈家的妹妹怡春,遂随着她与姑娘们同坐。

那厢邢家姨妈与邢夫人、贾母等相谈甚欢,这厢怡春也与嘉馨攀谈起来,怡春小声笑道:“馨姐姐怎么才来,我盼了好长日子,一会子和姨妈说,把你留下来住两日,咱们姐妹好好说说话。”嘉馨爽快笑道:“怡妹妹,我这不是来了,一会子就和娘说,我定要好生住上几日,听说你家有个园子极好,几时我也见见?”

黛玉一向与怡春好,况且见怡春姨妈家的姐姐言谈举止非庸脂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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