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到霸州城门,得了信早已等候多时的纪氏迎了上来。
“母亲!”纪氏弯腰曲膝。
苏氏并未对纪氏这个儿媳立规矩,纪氏却对这个婆母,打心眼里尊重信服。
“这孩子,”苏氏紧紧握住微凉的小手嗔,“不是让你别来的么?你这孩子就是实诚,瞧这手凉的,也不知披个斗篷。”
纪氏着一身杏色缠枝花棉夹袄,夹袄厚实又是铺的柔软新棉,其实并不冷,只城门口站久了,手脚有些凉。
纪氏腼腆的笑,很自然的伸手扶住苏氏胳膊,“外边凉,咱回府说。”
这边上车,那边就有下人先行一步回府报信。
待马车缓缓驶进纪府,纪家二房一应人等已等在二门迎客。
“亲家!”
纪母喜笑颜开的迎上来,后头跟着纪氏的兄、嫂,胞妹以及两个庶妹一个庶弟,两个姨娘。
都说亲家母是对头相看两厌,纪母脸上的笑,却不是装出来敷衍人的。
她是真的高兴。
女儿高嫁不说,镇国将军府更有不纳妾的规矩,哪个女子不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己没这个福气,女儿却是遇到了。
婆母苏氏又是个好的,女儿算是掉进福窝里了,这辈子定能和和美美的。
苏氏领着儿女上前各自见礼,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去正院拜见纪老夫人。
“哟,这就是满丫头?”
纪老夫人精神矍铄,盘腿坐在喜鹊登梅罗汉床上,和善的冲少女招手。
“好精神的丫头,来,让老婆子好好瞧瞧。”
蛮清欢脆生生的喊了一声“老夫人”,依言走过去。
纪老夫人仔细打量着少女,一个劲的夸赞,然后褪下手腕上透亮的冰种玉镯,往她手腕上套,“带着玩吧。”
正堂里除了二房的,大房一家子也都在,瞧见纪老夫人把那个玉镯给了蛮清欢,大房一家脸色都变了。
特别是大房的嫡次女,那个玉镯她讨要好久了,老太太一直舍不得给,说是要带进棺材里去,今天却给了一个外人。
在老太太的心里,自己还不如这个外人?狠狠的瞪了蛮清欢好几眼。
若不是母亲频频给她使眼色,这位排行老四的嫡出姑娘,只怕眼珠子都要瞪掉出来了。
纪二夫人是高兴的,老太太厚爱女儿的小姑子,那是给自己女儿长脸呀!
纪四姑娘生气,纪大夫人气更大,纪府的表大姑子和镇国将军的妹妹纪芊芊是手帕交。
这门亲事,表大姑子起先是说给她们大房的,可苏氏来相看了一回,却看上了二房的丫头。
让她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憋屈,再加上她的大女儿后来嫁的并不好,今日老太太又把最喜爱的镯子给了那丫头。
纪大夫人心头的这把火,越烧越旺。
但毕竟是主持中馈那么多年的主妇,自然不会和客人计较,至于纪氏么……
“二丫头,不是我这个当伯母的说你,身为媳妇,就要有做媳妇的自觉,怎么能让婆母亲自上门接人?这知道的是婆母疼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纪家,养出了不知好歹的姑娘……”
“老大家的,混说什么?”纪老太太气得拐杖重重顿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纪大夫人一时说的痛快,却不想把苏氏也教训了进去,话里话外只差没明着说苏氏行事欠考虑。
叫纪老夫人这一声喝,这时也回过味来,吓了一身的冷汗,毕竟纪家在霸州,虽是有声望的大家族,和京城里的勋贵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更何况是手握重兵的镇国将军府?
否则当初苏氏跳过他们大房,直接相中了二房的纪氏,她怎会善罢甘休?
开罪了苏氏怕她记仇,又拉不下脸面当众向人道歉,一张面皮涨的茄紫。
好好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气氛,叫她给搅黄了,只剩下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纪二夫人恨死了这张臭嘴。
纪氏也是羞愧的满脸通红,到是苏氏混不在意的,捏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一品的命妇,京城里头什么样的人没打过交道?纪大夫人这点心思,她能不知道?
当初之所以略过了,容貌更好的纪大姑娘选中纪氏,正是看出纪大姑娘品性肖似大夫人,眼皮子浅薄,掐尖要强,远不及纪氏的敦厚温婉。
“老大家的,去厨房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老二家的,二丫头的行李准备的怎样了?”
姜还是老的辣,纪老夫人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
退出正房,纪氏的兄长把蛮昱旭邀去了外院书房,纪氏的嫡妹请蛮清欢去花园走走。
纪家不愧霸州百年大家族,园子里小桥流水红墙绿瓦,曲径通幽,规制的比长公主府的花园还要好,最为难得的是,百花凋零唯有梅花傲雪的冬季,竟令满园花开,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
“纪环,小小园子也好意思卖弄,人家京城来的大人物,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你也不嫌磕碜。”
是刚刚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的纪四姑娘,“大人物”三个字尾音拖的特别长,语调特别的夸张。
满满的不怀好意和讽刺。
蛮清欢眉角弯弯轻轻一笑,那一瞬的风情,竟比满园的鲜花还要耀眼夺目。
惹得纪四姑娘又羡又妒。
“本姑娘是见过不少好东西,不过纪姑娘这样的却没见过。”
刚刚在正房,有纪老夫人这个长辈主持公道,蛮清欢自然默不作声,这会儿却不会惯着这位,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