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大叔走后,那钱氏却还杵在门口不肯离开。

谷雨和小牛透过木屏风的间隙,看见这个癫鹅般的女人此时摇头摆尾的,一会往外瞅瞅安平大叔逐渐远去的背影,一会又扭头瞧瞧包子阿娘……她仿佛是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用团扇捂着嘴,和身边的小丫头一起吃吃笑个不停。

“哎……哈哈……哈哈哈……阿娘你们刚才是在给大姑子相看吧?哎哟,怎么就想到这个王安平了呢!要奴家说啊,这事您可做的不体贴哦!”

钱氏和那小丫头倚在一处,主仆两人脸上的讥笑是不能更明显了:“咱家人谁不知道,大姑子一向是个爱俏的——那王安平灰容土貌,长得实在寒碜人,哪里配的上她呀?就算要再找,也得找个与之前那个差不多俊的,大姑子,你说对不对呀?”

陈玉兰坐在凳子上抿着嘴,不发一言。

她知道钱氏是个眦睚必报,心胸狭窄的人。当年因为自己拒绝嫁给她那土财主表兄,钱氏在正月里就撒泼大作妖,把病重的父亲陈松气得一命归了西……

大哥陈玉山怕钱氏怕得邪乎,见了自己老婆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任由钱氏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他也不敢站出来为妹妹说半句话。

赵氏呢,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对儿媳妇也是百般忍让。陈玉兰受了莫大的委屈,没有人为她主持公道,亲爹又被钱氏气死,她心灰意冷,那时候一心只想早日离开陈家这伤心地。

隔年,陈玉兰在元宵灯会上歇邂逅英俊温柔的张来富,几番幽会下来,她只觉得自己找到了命中知冷知热又知心的良人,于是不顾家里的反对,坚定地就嫁了。

……

本以为从此就会过上幸福安宁的小日子,没想到现在又撞回到钱氏手上——张家那些事已经够她闹心的了,陈玉兰根本没精力再和钱氏缠闹,这时也只能装聋作哑,权当自己没听到钱氏刻意的挑衅。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起来做什么!”

毕竟是自己亲骨肉,赵氏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被媳妇踩扁了,她放下手中的佛珠,板着脸对钱氏说道:“人生在世,能有几个是一帆风顺,称心如意的过日子?安平这孩子虽然说不上俊,可也没你讲得那样不堪,他又是咱家铺子的顶梁柱,要是听到你背后这样说他,你让人家心里怎么想?……你如今当家,更要注意言行,这些话我们娘几个听听也就算了,若是被别个听到,传出去多不好!”

“是是是,阿娘教训得是~”

钱氏嘴上应得快,却根本不把赵氏的话放在心上,她嬉皮笑脸地狡辩道:“奴家这不是为大姑子着想嘛!不过,王安平难看归难看,倒是个能过日子的人,跟着他不至于饿死,总比跟着那些个穷得叮当响的小白脸要好得多啦!……呵呵,只是没想到千挑万选的,最后竟然要跟……还是个死过媳妇的……唉,老天爷真会捉弄人,奴家替大姑子太不值了啊!”

她句句话都冲着包子阿娘而去,还连带着讽刺原主的爹张来富是个穷小白脸~包子阿娘和赵氏、玉梅几个却都只是忍着不回击,可见这女人在外祖家是个地头蛇般的人物!

谷雨见屋里气氛压抑,不由趴在窗台上长吁短叹起来:可怜的包子阿娘,怎么到哪儿都被人欺负呢!本以为她到娘家可以搬救兵杀回绿水村,和恶婆婆金氏来个世纪大火拼的!没想到她娘家也不是个好落脚的地方!舅舅不见人影、癫疯女人一出来就不停挑刺嘲讽、外婆和二姨只知道给包子阿娘尽快地找个下家~

……好吧,看来火拼的事基本上是没戏了。

小混混想到这里,心情一下子荡到了谷底。

“值不值的姑且再论,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

相亲会被钱氏搅得不欢而散,赵氏心中是有气的,不过,看王安平临走时瞧玉兰的那个眼神,她觉得这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赵氏与自己这个儿媳妇斗了多年的法,早就知道钱氏是个没安好心的,她刚才口口声声说王安平不好,不就是为搅黄这事,想让玉兰改不了嫁、过不上好日子么?

反过来想,正说明了王安平的确个好的。

心里头想通了这一点,赵氏撮合玉兰与王安平的心更加坚定了。

“坐了一上午,阿娘觉得有些累了,玉梅,你和你嫂子出去忙吧,玉兰你扶阿娘去榻上歇会。”

钱氏嘲笑也嘲够了,见这屋里的人都不敢和自己正面刚,顿时觉得自己今日是扬眉吐气、威风凛凛,当下便得意地与赵氏告了个退,挽着小姑子玉梅的手笑眯眯走人了。

她一走,谷雨就见外婆赵氏精神抖擞地凑上去对包子阿娘说道:“玉兰,别和这疯人一般见识!你赶紧与阿娘说说,你心里究竟觉得王安平他怎么样?”

“阿娘,我知道您是一番苦心……唉,您以后还是别给女儿张罗这种事了。”


状态提示:32.决 心
本章阅读结束,请阅读下一章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