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观大殿之下共九十九梯,梯下有如镜“云溪”穿过,净透水面下,不但非见一石一草一鱼,竟连沙砾都细不可察,底若虚空,仿佛这天就长在水底一般。卒然间,倏地“滴答”一声,只见一只彩蝶竟是从水底天空荡着波纹钻了出来,眨眼消失在两岸边的奇花异树之间。
每走上一层阶梯,夕平奇便觉身下景色又多变幻了一层,似呈七彩虹桥之色,瞠目之余,一旁的林风忽地小声喝来:“快抓稳小池,这还没到大殿呢,它就对那些花果眼馋不已,若是被它不小心“逃”了下去,恐怕这岸边待会而就只剩下枯枝细木了!”
夕平奇一惊,果然只见肩上的小池正口水直滴,两眼发直的盯着下面的溪流边上,一只小黑鼻子还不停的在空中嗅动着,于是无奈白了它一眼,忍不住敲了一脑袋,笑骂道:“小馋鬼,老实点!”
“吱吱!”
小池突然被打,登时不满抗议,但当它看见夕平奇“凶狠”眼神时,不禁小嘴一撅,耷拉下身子,如同受了委屈一般,一滴眼泪从黄豆大小的眼睛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奈何夕平奇在这几天早已看穿了它的套路,冷冷丢下一句“别装了”,便与林风追上前去,来到了“紫玄殿”。
小池见未奏效,不由哼唧一声,前爪交叉抱在胸口,一屁股坐在夕平奇的肩头,仿佛就是一个正在闹情绪的小孩子,独自生着闷气,听闻不见心外之事。
但它浑然不觉周遭四方早已换了景象,直至身后一阵清风拂过,这才发觉一个从未见过的老者面孔正端坐在它和夕平奇的上方,与玄叶坐在了一起。
“吱?”小七疑惑叫道,却被一旁的夕平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打断。
原来这老者便是风御峰的“风玄”首座,只见他瘦瘦弱弱欲倒,脸上又有三道深痕,似是被利器所伤而不愈,若不是那身白色道袍,只怕谁都想不到他就是紫云观中九位首座之一。
“师傅!”
几欲是发颤的声音,夕尧不禁向前走去,躬身行礼。
风玄身子也似一颤,嘴角微微跳动,闭眼叹道:“得亏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傅!”
“我……”
夕尧正为难之际,后方忽然又急促响起诸多脚步之声,回首一看,原是其余七脉首座悉数到达,只见从左往右依次来人:
“黑石峰”首座长劲真人、“云水峰”首座清若子、“玄火峰”逊烈真人、“千铁峰”无冢真人、“紫棱峰”何凡子、“丹峰”太岚真人、“暹峰”罗一。
七人齐朝大殿中心望来,当见到夕尧时便都明了主峰为何会传来如此异动,只见他们脸上颜色各变,一时几多复杂,有释然,有吃惊,更多的却还是愤慨。
纵然如他们打磨了数百载的道心,也不得不对当初大闹紫云,转身投入魔道的夕尧耿耿于怀。其中,清若子向来性子刚烈,如今亲身见到“逆徒”,便是不作他想,起手一掌云雾,欺身而去,大喝:“好小子如此大胆,还敢上我紫云,看掌!”
夕尧见她袭来,竟也一动不动,胸口硬受其一掌。
“嘭!”
一声闷响,清若子的玉手如推在了棉花之上,柔柔软软,深陷其中。
“不好!”
清若子顿感不妙,正要收手之际,夕尧的身子忽然一震,一股巨大冲力从中反震。她脸色大变,闷哼一声,手臂竟如水一般柔滑,徐徐撤回。
清若子心余不甘,止步回身后却是不再出手,但见她那巍巍之下的骄眉,刹那弯下一股笑意,对座上的风玄嘲道:“好一个“鬼谷子”,这才不过二十余载,境界比我们这些老不死的还不可捉摸,风玄你的眼光倒还是未曾差过!”
风玄一笑置之,清若子见罢也不多话,与其余六位首座朝掌门玄叶真人齐恭了一礼后便上座大殿,他们至此九座横成一排,审度着大殿上的夕尧与他身旁的两位少年。
就这般,时间沉默下来,大殿上无人出声,两位少年被九双如电历目扫视的浑身都不自在,即便如林风跟随夕尧经历了多年的风霜,脸上此刻竟也泛起一丝红意,而夕平奇更甚,他此刻一张稚嫩面庞热的发烫,手脚局促着显得尤为拘谨,不敢抬头的直盯着夕尧给自己新置的布鞋,怔怔发愣。
“哼唧。”
小池一双大眼溜溜打转,好奇地观望着四周,但见旁人都无话说,于是聊赖着伸了个懒腰,闭上眼自顾在夕平奇的肩上睡了去。
“孽徒,你可知罪!”谁知这时玄叶忽然发难,喝斥声在大殿之内回响不绝,将它赫然惊醒,趴在肩上不敢出声。
夕尧怔了一怔,嘴角竟是微微颤抖:“我弟子认罪。”
“当年你一声不语,私自下山叛入魔道,陷我紫云于细作勾当之中,世人皆言枉顾了我紫云正道之名,甚至有人因此上山门来讨伐我紫云一门,不知你又拿什么来认罪!”
一旁的何凡子也忽然发怒,震拍桌椅,眼看就要起身呵斥,但他还未起,忽的又向后缓缓靠了回去,眼里满是笑意,忍不住道:“好,好在你一个鬼才,竟敢孤身深入魔道,助正道除去了细作之难,断了魔道歹毒的奸计,哈哈,好,好啊”
夕尧不禁跟着笑了,恍然间,他已记不起自己多久没有如此敞颜笑过了。
“大概是她无情离去之时”
夕尧心声道,旋即摇了摇头,脸上颜色渐渐回合,叹道:“弟子当年为了一己私欲遁入魔道,本就是紫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