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午,上谕兵部鸟枪等火器,祗当用于搜猎行阵之间。此外一应旗下民间不得擅用,著严行禁止。
弘普摆弄着手上的火铳,想得有些出神。
啪!
身上突然的一巴掌,惊得弘普打了个哆嗦。
“儿子,又在琢磨什么呢?你老子我来了都不知道起身问安。”
弘普无奈起身。
“阿玛安。”
雅尔哈齐搬了把椅子放在弘普的椅子旁边,一手搭在弘普肩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弘普身上。
“来,儿子,说说,有什么想不明白的,阿玛告诉你。”
弘普挣了挣,无奈人小体弱,对上五大三粗的雅尔哈齐,无异于蜉蝣撼树,什么作用也起不了,无法,只能开口求饶:“阿玛,你好重,你坐好,要不我一会儿去告诉额娘,你又欺负我。”
雅尔哈齐听了这话,恼了,使劲儿往弘普身上一压,压得弘普“叭”一下趴在了桌子上,看着儿子脸贴在桌上被压扁的样子,雅尔哈齐觉着满意了,方才在椅子上坐正。
“臭小子,打小就只知道告状。”
弘普从桌子上爬起来坐好后看他阿玛一眼:“告状好用。”
雅尔哈齐看着眼气,啪,又照着弘普的背拍了一巴掌:“先前在想什么?”
弘普的脸抽了抽,这一巴掌,比先前那下可重,小心眼儿的阿玛,仗着力气大欺负儿子的厚脸皮阿玛……
“儿子?”
弘普无奈,父亲的关爱,他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儿子在想火铳的事儿。”
雅尔哈齐听到儿子提火铳,眯了眯眼,“怎么?皇上不让在旗下民间使用,你还是可以用的嘛。咱是什么人家,这点儿特权还是有的,这有什么可想的?”
弘普道:“我在想,八堂叔得了那么精致的火铳,为什么不献给汗玛法,却转了好些弯,送到太子手里?他自己献给汗玛法,汗玛法肯定高兴,这也是孝心不是,怎么倒送到了太子爷手里?八堂叔打的什么主意?”
雅尔哈齐摸摸儿子的小脑袋:“你对于人心,还是知道的太少。今儿阿玛和你说说吧。”
弘普正襟危坐,表情端肃,等着他阿玛给他上课。雅尔哈齐看着儿子的神情跟四兄倒似一个模子出来的,一时生气,一巴掌又把儿子拍歪了。
“行了,别成日学得跟你四堂伯似的,看得人累得慌。”
弘普的嘴角抽了抽,“儿子这样坐着舒服。”
雅尔哈齐一手按在儿子肩上,一手拍着儿子的背:“腰,腰别这么僵,唉呀,这成日绷着,多累呀,来,你的腰可以跟别人一样弯一下嘛,对,对,对着你老子我,你还敢硬骨头,怎么,表现你的傲气还是傲骨?到了你老子面前,你是儿子,你就得,对,行,就这样。”
弘普想哭,这个找着碴儿欺负他的,是他的阿玛,他是儿子,只能受着。
雅尔哈齐眼带笑意看着被自己摆成一个小老头造型的儿子,满意道:“这样很好嘛,就这样,儿子,你要这样坐着等阿玛把话说完,若不然,阿玛就再给你换一个造型。”
弘普木着脸:“儿子知道了。”
他为什么这么苦命,为什么他阿玛越活越不靠谱?
雅尔哈齐看着儿子的样子,肩膀抖了两下,压下笑意。
“好,咱们说火铳的事儿。”
弘普抬眼看着他阿玛。
雅尔哈齐嘴角一翘,眼睛一眯,“好东西,按理,总应该先献给皇上的,可是,老八就绕了弯的先送到了太子手里。为什么?为的,是加重皇上对太子爷的疑心。为什么好东西没先送到一国之君手里,却是先到了储君的手里?何况是火铳这样敏感的东西!皇上就算是太子的亲阿玛,他也得多想一想。
好了,这样东西到了手里,太子是献,还是不献?不献?老八肯定会想法子让皇上知道太子手上有这么个好东西,到时,皇上是不是就会想太子存有异心?献?那也显出太子的影响力大过皇上,下面人重储君而不重君,君权受到了储君权的压制,皇上,能高兴?
好比如,你老子我让你摆造型,你就不摆,你老子我是不是得使用武力让你老实点儿?君权、父权,不可侵犯,不可逾越,若不然,便是乱了纲常,纲常一乱,则礼法乱,礼法不遵,则天下乱,儿子,你八堂叔这一手,很漂亮。无论太子最后会不会把火铳献给你汗玛法,都是错。”
“阿玛,八堂叔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老八心大,盯着皇上坐的那张椅子呢。要坐皇上那张椅子,那么,太子,就必须先拉下来,否则,怎么能轮到他?”
弘普听到这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八堂叔居然有这么大野心?
“可是,汗玛法这么多儿子,八堂叔怎么能保证太子拉下来之后坐上去的就一定是他?论长,有大堂叔;论能力,汗玛法的儿子,阿玛你也说了,好几个都不差;论出身,八堂叔更是排在了最后不是?”
雅尔哈齐眯眼笑道:“弘普,以前你八堂婶子为难你额娘的时候,你肯定从没打心里怨怪过你八堂叔,顶多觉得你八堂婶子盛气凌人,无理取闹是不是?即使你知道八堂婶是你八堂叔的嫡妻,你也觉得你八堂叔人不错对不?为什么?因为你八堂叔待人素来客气有礼、周到细致,而且次次见了你们都笑眯眯的,有时还给你们一些小玩意儿,一直是个慈蔼的长辈。
你看,连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