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没办法,人家毕竟专业学过舞蹈。”
老傅其实能理解大家的不满。
这几个孩子排练很认真,因为军训的晚上不用上课的缘故,大部分同学很早就回宿舍,他们却一直排练到楼栋管理员来催促才磨磨蹭蹭的离开。
付出了这么多,突然说取消就取消,心里不痛快是必然的。
但光有他的理解是没有用的,他作为年纪领导不得不为整个年级和学校的形象多做考虑,比之自己班上这几个孩子恶搞的歌伴舞,灵动的孔雀舞自然更受观众期待。
更何况,他的案头还堆着月考试卷!
老傅清了清嗓子:“你们的节目比不上白惠歆的孔雀舞,所以就只好委屈你们几个,退出这一次的联欢会表演了。”
“难道就不能增加一个节目?”郁闷的声音依旧是后门那个男生发出来的。
“晚会时间有限,”老傅的语气有点奇怪,说不清到底是遗憾还是些许欣慰,“我已经问过负责晚会的张老师了,他说现在没办法增加任节目,这次表演节目的名额是有限的,年级还有几个班没有表演机会。”
大多数人看起来无所谓,但是那些直接参与表演或者间接帮了忙的,大家都觉得不高兴,眉眼间都挂着阴郁,一个个都沉着张脸。
早饭后半小时没课,老傅破天荒的还坐在前面没有离开。
起身去上厕所,男生不断弄出巨响。
哐当一声合上桌板的声音,还有离开座位时踢倒了椅子的声音,就连离开教室的时候,还不忘哐当一声摔上教室的前门。
从第一声响起到男生最后出教室,几乎班上的所有人都傻眼。
就算真的觉得很生气,班主任此时此刻就坐在前面讲台,怎么会还这么大胆的发脾气?
坐最后一排的朱琪趴在桌面上,探过头去跟前面一排的魏安然说话:“欸,你有没有觉得傅子恒今天这脾气,发得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你这不是问的废话吗?”魏安然翻白眼,很小声的反问了他一句,然后又接着补充,“他之前生气的时候,通常都只摆上面瘫脸,褐色的眼瞳像一转不转的盯着你,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认识他这么多年最怕他那副鬼样子,我使尽了千方万法想让他暴走,可是却从来都没成功过,但今天……”
“是因为节目的事?”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
……
和傅子恒同台表演节目的机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女生就这样没了,说不生气肯定是骗人的,不管是出于自己内心某种难以宣泄的小心思,还是因为自己付出了几个晚自习开排练。
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掉自己的心血吧?
但同时裴清溪又拼命告诉自己,不用上舞台表演节目其实也挺好的,因为这而剩下来的时间都归自己安排了。
用来做题正好。
可是她才刚刚安慰好自己,却又听到了那样剧烈无比的动静,动作里好像包含无数怒火,不由抬起头朝声源处看了过去。
是傅子恒。
漂亮的脸上凝着一股阴郁之气,清瘦身材敛在白衬衣里,大概由于下午长期坐姿不正的缘故,素来整齐的衣服上有一些褶痕,天花板上的照明灯散发出明晃晃的白光,闭眼夺目的光将他的肌肤照得雪亮近乎透明,盛怒的气息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散发出来。
他怎么会这么生气呢?
老傅叹了口气,轻轻吐出一阵烟圈,然后把烟放在一旁,照例连续咳了几声。
大家已经习惯了他说话的前奏,都坐直了身体等待他的后话,老傅果然出声:“我知道这个时候你们心里确实不痛快,但是你们要知道,技不如人就得认输,等将来毕业踏入社会,你们就会知道现实绝对比现在残酷千百倍,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这个不但适用于生物进化,在任何一个地方同样都是适用的……”
身在校园的象牙塔里,学生们被家长和老师们层层保护,并不知道校园外的世界有多残酷,大家对未来怀着美好憧憬一一
高档写字楼,朝九晚五的工作时间,朝气蓬勃的同事们,不受父母约束的自由……
显然没想过竞争这一说辞,或者大家也确实想到过职场上的竞争,但是却很天真的以为自己肯定可以应付。
老傅语重心长的腔调,让教室里静默下来。
“比都没比过,怎么就知道比不过?”不知道是哪个男生,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但是寂静过了头的教室里大家听得分明。
没人附和。
因为大家都知道,既然校领导拍了板,那个白惠歆跳的孔雀舞必然很好看。
而他们的节目,除了恶搞并没有太多看点!
……
不知道是担心大家会一直闹情绪,还是出于什么考虑,晚自习铃声照常响起时,老傅依旧坐在讲台前没有离开的意思。
教室里气氛过于凝重,班主任老傅也稳稳当当的在教室里坐镇,同学们也不敢像前几天晚上那样嘻哈胡闹,笔尖在纸张上刷刷刷的游走的声音,还有大家翻动书页的声音,一时间充斥着整个教室。
傅子恒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老傅带着老花镜,偏过头瞅了他一眼:“跟我过来一下。”
说完便起身,往小仓库里走。
男生的情绪已经平稳了,再也见不到一丝生气的痕迹,裴清溪喝水时状似不经意瞟了眼,却刚好对上他扫过来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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