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然是讨不了好,自己受苦也就罢了,是自作自受,可若不慎连累家中妻儿,便成了难以饶恕的罪人了。

思及此,小贩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赔笑道:“小人深知宝玉贵重,一直等着再遇公子能够归还原主,不敢随意贱卖,如今正放于寒舍收着,公子若不嫌弃,可与小人回寒舍去取。”

事实上他当年见宝起了贪恋,恰逢远在平阳的老母去世,便火速卷了衣物和宝玉返回了乡下,后面又娶妻生子,在平阳定了居,若不是这次平阳大旱,他带着全家逃荒回京城,许是这辈子都不敢再回到京中来。

当然,他也存了侥幸的心思,想着过去这么多年,未必有人再能认得出他来,他户籍自来不在京城,只要咬住了口舌,任谁也不会知晓往年的这一段。至于宝玉为何还留着,一是宝玉上刻了字,送去的那些小当铺见到都惊叹说无价可收,老字号的名声威望的当铺他也不敢典当,唯恐被人查了出来,投送进官府。

二是他见小公子在押宝玉时极其犹豫不舍,从宝玉的年份来看,至少传承了百年,他私心也想着干脆作为传家宝传给后代罢了,说不准过了百年后,谁也追溯不到它的祖源了,巧了很,他的母亲正也姓庄,只当母亲的陪嫁之物交代给后人知晓。

可想人不能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谁能料到一别数年,仍会被原主指认出来呢?

他这般胡思乱想着,庄司命目光随意掠过他变幻的神色:“前面带路吧!”

小贩连忙七手八脚地去收摊,庄司命冷眼旁观他的忙活,此人心地虽然不善,捏的糖人倒是精致,不禁蓦然出声问道:“你如今除了糖人,可还做糖葫芦?”

话落他便悔了,问这又如何,他便是做了卖,难不成要送进宫里去么?

小贩自是瞧不出他内心起伏的情绪,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做的。”

他略尴尬地道:“总归是一门手艺,公子应还记得小人做的糖葫芦都是又大又甜,幼子也喜欢得紧,空闲了,小人便时常会做一些喂与他吃。”

见庄司命抿唇不说话,小贩眼珠子微微一转,快速拔了一根糖人,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庄司命面前:“捏糖人是后学的,公子要不要来一根?小人请你,这次不要钱。”

庄司命摇头道:“多谢好意,但糖人便不必了。”

小贩闻言讪笑了一声,立刻将手缩了回去,忽而似又记起什么般,目光往庄司命的身后探了探,口中且自顾自地问道:“当年跟在公子身后的那位小姑娘,不知已如何了,还与公子一道么?”

不怪他将多年前的事情记得太清楚,只因当时若无那位虽然梳着少年头、身着少年衣却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孩的漂亮小千金,他也不至于能贪收了那块宝玉这么久。二人当时站在一起,面容精致宛若一对下凡仙童,眉眼却毫不相像,可举止又无比亲昵,当是青梅竹马无疑。

庄司命闻言却兀然出了神,有细微雨水撒落在他弧度柔和的侧脸上,映得那本就瓷白的肌肤像是透明的一般。

他轻轻一抿薄唇,勾出一抹带了三分酸涩七分恍惚的笑意来:“她已经嫁人了。”


状态提示:第299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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