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慕容瑾的声音有些沙哑。

蜡烛虽熄,可熏过艾草的夜窗半敞着,明亮的月光落在床前,照在他的身上,清晰可辨的轮廓平添了一丝凉寂。

沈沉瑜下意识地坐起,刚苏醒的神经因为他的突然到来不见一丝松懈迷糊:“皇上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宿在帝殿的吗?”

慕容瑾伸出胳膊捞住她,肩膀自然地挨近她的脑袋:“睡不着,便过来瞧瞧你,没想到你会醒来。”

沈沉瑜挤出了一丝笑容:“可能白日里睡多了。”

“能睡着,是好事。”慕容瑾的声音不难听出沉落之感。

沈沉瑜发觉了他的不对劲,手指抓着薄被,没敢摸上小腹:“皇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她试探地问道,心提得高高的,脑子里迅速划过几种可能,最不愿意想到自己身上。

慕容瑾坐在她的身旁,本来没打算开口,可听见她温和细慢的询问声,忍不住想倾诉:“平阳春旱,地方官员却压着未报,拖延至今,高温持续不止水源缺失,良田干涸,这个月已烤死近二百人……”

慕容瑾揽着她胳膊的手掌紧了紧,沙哑的声音中是遏制不住的愤怒。

沈沉瑜震惊,没想到旱情比她记得的还早:“皇上是在忧烦赈灾一事么?”

事已至此,惩治胆大欺瞒的官员虽有必要,却已不是最重要。最怕的是春粮无收,连着夏旱,水粮短缺的地方难以度日。

慕容瑾想得比她更多、更深,处在高位的他远比任何人都要担忧煎熬,在拿到有关平阳的折子,他简直怒到了极点,一整日想的都是如何赈灾。

可他要面对的问题不仅仅是旱灾。

沉默了一会儿,慕容瑾看着沈沉瑜,抿了抿唇,说道:“因那场火,谣言又起,说朕,触怒天祖,导致了旱灾。”

沈沉瑜垂眸,明知该出言安慰,否定这些,却不知怎的,没有开口。

慕容瑾收回了眼神,有些疲惫地靠躺在了床上:“朝中的议论倒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如何稳定民心,仅平阳就烤死了近两百人,各地加在一起,怕是有超千人。是朕御下失察,也是之前考虑不周,应该召国寺众僧做场盛大的法事的……”

沈沉瑜低眸望着他的侧脸发愣,知道他不好过,却没有多少心虚感。

当初既然烧了,她就料到了今天这一步,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是个意外,也无形中改变了一些态度:“现在做法事还得及吗?”

这些天她多多少少疏忽了宫外事,不知道谣言已经到了哪种地步,然而看慕容瑾眉宇间无法掩饰的倦色,便知情势颇为严峻,也许背后还有人在推动什么。若是灾民不管不顾地闹起来,更是一件棘手的问题。

慕容瑾叹了声:“明日早朝朕会再与臣子们商量。”

沈沉瑜俯下身,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他的额角,来回揉捏,指法并不娴熟,按摩的力道也掌握不好,并不能给人带来舒适感,但奇异地让慕容瑾心定了下来,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过几下,他就拿开了沈沉瑜的手,握在胸前:“别累着了,陪朕躺一躺,没多久便天亮了。”

虽然感受到她性情日益的改变,可慕容瑾心中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儿受宠若惊。

这很影响帝威,并不光彩,可曾经作为付出的一方,习惯了迁就,有些东西并不能轻而易举地遗忘。

况且,他总觉得沈沉瑜的改变不大真实,亦不大令人踏实。

沈沉瑜也没想伺候他,只是见他太过疲倦,便情不自禁地做了,谈不上后悔与屈不屈就,只当顺手而为的逢迎。

手被他握住,沈沉瑜见好就收地躺下。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两人都不吭声,寝殿内十分安静。沈沉瑜觉得热,便掀了掀腿脚,腰间盖着的薄被滑落,却瞬间被慕容瑾重新拉了回去。

他拉薄被的时候,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沈沉瑜的腹部,令沈沉瑜僵了僵,随着他的手掌环在腰侧,沈沉瑜紧张得一动不动,便忘了身上的那份热意。

慕容瑾却似没有感觉到她的异常,冷不丁闭着眼睛说了句:“你减少冰用是对的,明日起,朕就勒令皇宫各处削减冰用数量,并下旨各地官窖将冰块分释于民间,能抵御多久暑热,便抵御多久暑热吧!”

他淡淡道:“毕竟是凤藻宫先行此举,便以你的名义来宣告。”

沈沉瑜又愣住了,若是没有听错的话,慕容瑾竟是在为她造就名声。明明如今饱受谣言的是他……

不过,沈沉瑜转念一想,颁布旨意的是他,就算她担了好名声,他未尝不能获益。

虽然这般想着,沈沉瑜心中却还是升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绷着的紧张感也渐渐有所放松。

慕容瑾说完,便又不再出声。床上只有一只凉玉枕,被沈沉瑜枕着,他也不计较,许是真的打算躺一躺,人未脱衣就寝,只安安静静地躺在沈沉瑜的身侧,双眼轻闭,呈保护的姿势,将她环抱在怀里。

沈沉瑜始终睁着眼睛,在如水的月光下,听着两人不同的呼吸声,神经愈加清醒灵敏。

她没有与慕容瑾提青墨苑的事,与旱情相比,后宫里的腌臜再微末不过,犯了错,该罚就罚,该砍就砍,肃清宫规便是。争宠这类上不了台面的,更需放到一边。

如果慕容瑾不做其他,单单宿在凤藻宫也不是不可以,依照他的繁忙,这段时间能来后宫一次就不错了,就如同现在这般,疲倦地躺躺,估计不会有心


状态提示:第274章 逢迎--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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