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雪在这以前对这句话的理解都不算非常深刻，但是在此刻身临此境时，人却猛似醍醐灌顶。
万物皆空，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一切你现在看见的认为“真实”的东西最终会消亡，最后归于空寂。一切你所在意的东西皆如梦中境、镜中花、水中月，刹那生灭，虚幻不实。
事因人立，人既虚妄，人所立之事，自也虚妄。
……
上过早课以后便是跟着众僧人过早堂，吃早餐。
原本来这里之前霍雪就听说过少林寺是不能够吃荤菜的，但曾经是只当作笑谈。毕竟想要维持日常的训练强度，若是没有蛋白质的供给，寺庙里的那些孩子又正在长身体又该如何是好？
但令霍雪万万没想到的是，从她来到少林寺的那一天开始，不仅是肉菜，就连葱蒜和油腻都没看见过。
况且，少林寺的僧人们更是友好相处，他们不打诳语，说话便不会出尔反尔，更不会骗你。倒是小和尚们顶着一个个光秃秃的脑袋看起来格外呆萌，是整个寺庙里最受欢迎的小家伙。霍雪在问他们问题的时候，他们都有认真思考然后作答，天真可爱。遗憾的是，他们每个人都是孤儿。
恒正从小体弱多病，父母养不活以后将他悄悄放在孤儿院门口，然而孤儿院当时经费也有限，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况且那时候孤儿院的孩子非常多，不得已的情况下院长才将恒正交给了少林寺。而迄今为止，这孩子已然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恒字辈大师兄，功夫精炼，生而敏慧。
恒裕、恒睿则是先后被趁着天蒙蒙亮被放进少林寺来的，襁褓中就只有他们的俗名，或许是因为父母遭遇了什么不测。恒智和恒龙是僧人们下山的时候捡到的，其实先后少林寺的和尚们都有捡到更多的都是女孩子，体弱多病，在孤儿院不收的情况下他们就会送到别处的尼姑庵代为抚养长大成人。
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若是见到他们变得这样有出息，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扔下他们的决定。
“延善！”
霍雪正同恒裕说着话，延信走了过来，身边跟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和尚。
同坐的几个小沙弥赶紧起身行礼，乖巧得不敢动，“延暮师父好。”
霍雪看了看这位听了很多回名字的延暮，不由得有些惊叹。延暮样貌平平，因为常年习武，所以脸被晒得很黑，个子也不高，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竟然就是武僧们的领头羊。
“延暮师兄好。”霍雪行了个合十礼，延暮淡笑着同样回礼，礼仪到位，表情却很淡然地说道，“延善今年多大了？”
“十四。”霍雪答道。
话音刚落，延暮的视线便缓缓将她打量过一遍，而后朝着延信点了点头。延信别有深意地笑了笑，然后介绍道，“这位是二师兄延暮，从今天开始由他监督指导你练功。”
霍雪听完，有些反应不过来，“那师父呢？怎么进来这么久也去拜见过他？”
延信说，“师父下山去了。得好久才能回来，就算师父回来，也是得二师兄教你，你还是先学着罢。”
霍雪颔首，“好。”
交代好事情以后，延信便离开了。留下延暮和一旁练功的小武僧。延暮让霍雪展示做一些最基本的动作，霍雪皆是轻松完成。按理说，学武应从小练起，这样才能把握住后来的身体发展，像霍雪这样的年纪才来少林寺已经算是比较大了。但好在她的功底好，重生以后更是有注意身体素质的锤炼，所以延暮让做的动作她都能顺利完成。
但是延暮的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欣赏，连讶异都没有，甚至是带了些许遗憾，是霍雪看不懂的遗憾。
然后他负手向前走去，见霍雪仍旧愣在原地，而后慢慢招招手道， “延善，过来！”
霍雪跟上去，只听延暮又说道 “两手臂伸平。”
“记住这个动作。”
而后延暮竟然将两个水桶递到了她的手边，让她拿起，问道，“看到那边那几口缸了吗？”
霍雪看向手上的两个水桶与那两口半人高的直径一米空空如也的枯缸与之比起来就好比是沧海一粟，但霍雪没有说话，只是颔首点头后静静地听着延暮的吩咐，只听他又问，“还记得上山的时候看见的那条河吗？延善。”
霍雪点头，直言道，“记得。”
“今日你就去那里挑水罢，把它们装满才能我才能开始教你练功，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