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帝的寝宫外头,栽种着两排植株整齐的常青树。
绿树葱郁,枝繁叶茂,欣欣向荣之景与勤帝行将就木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宁薇没有去小佛堂寻齐玄宸,而是留在树下徘徊,心绪纷乱繁杂。
“小姐,你还会不会为西魏皇帝治病?”剑眉见到宁薇心绪不定的模样,不免心生彷徨,遂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
方才宁薇没有回答勤帝,剑眉也不知道宁薇心中的想法。
勤帝如何,剑眉并不关心,可勤帝是闻氏的孙儿,齐玄宸又何尝不是闻氏的外孙?剑眉关心的是宁薇对此事的态度,担心宁薇会因为她祖父的仇恨,迁怒于齐玄宸。
若当真如此,齐玄宸受伤是必然,但宁薇何尝又不是饱受心伤。
这世间为何那般诡谲,小姐那般在意主子,为何偏偏弄成这样?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前来西魏,留在大齐,这些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宁薇停下细碎的步伐,面向剑眉而立,她轻声反问道:“剑眉你认为血脉亲情是何物?”
剑眉抿着嘴,没有回答,生怕说错了什么。
宁薇笑了笑,自说自话的回道:“血脉亲情是亲人之间斩不断的联系。”
“小姐~”剑眉惊愕不已,忍不住唤出声来。
难道小姐认为仇人的子孙依旧也是仇人?
宁薇拍了拍剑眉的手背,摇了摇头,又道:“然,经历了那么多事,我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宁沛芷宁海瑶何尝不是与我血脉相连?她们可曾顾念过丁点亲情,而我亦是如此,我也从来未曾将她们当成过亲人。而你和含翠巧竹,与我并无血脉联系,可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姐妹,既然如此何必那般重视血脉?”
剑眉心喜不已,连忙问道:“小姐的意思是说,不会怪主子对么?”
宁薇莞尔一笑,“我为何要怪阿宸?他不曾做过对不住我的事,祖父离世之时,他还不过是个懵懂孩童,如今他是我的夫君,是我肚里孩儿的父亲,怪他与怪我自己有何区别?”
说到此处,宁薇的脸色一变,继而低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管仇人何等难以对付,我也会为祖父讨回公道,罪魁祸首一死,一切都会化作尘埃,从此尘封。此事源于西魏,终于西魏,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剑眉听言,拍着胸口,庆幸不已。
好在小姐心中清明,不似那等拎不清之人。小姐不想此事传回大齐,的确是一个最好的选择,老侯爷之死,已经令许多人痛苦了多年,如今伤痛渐渐淡去,没有必要再次撕开旧日的伤口。
宁薇斟酌了片刻,又对剑眉说道:“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阿宸。”
“这是为何?”剑眉不解。
宁薇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说道:“再过不久,孩儿便要出生了,在他出生之前,不宜多起事端。”
剑眉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其实,跟着宁薇久了,宁薇的心思,她也能够猜到一二,孩儿的安全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宁薇不想齐玄宸亲手嗜杀闻氏,这一次,她或许想要亲自筹谋。
……
见过皇姑母的齐玄宸,面带怒气,快步向勤帝寝宫走来。
远远看到宁薇和剑眉站在常青树下,顾不上别的,连忙走到宁薇面前。
“怎么站在这里?那西魏皇帝难为你了?”齐玄宸声音急切,隐含怒气的桃花眸不住的打量着宁薇,生怕她有半点不妥。
宁薇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此处清静,我在等你呢!皇姑姑还好么?”
齐玄宸见她不像有事,这才放下心来,想到永晴公主,自是气不打一处来,道:“皇姑姑并无不妥,所谓禁食三日,只不过是西魏皇帝用词诓骗爷罢了!当真可恨!”
永晴公主虽然略显消瘦,面有愁容,却精神尚可,一问之下,得知她并未禁食,齐玄宸不免怀疑勤帝用意,是以草草与永晴公主叙旧几句,便匆匆赶回此处。
宁薇听说永晴公主无碍,心下一松,只道自己有些疲惫,齐玄宸便顾不上旁的,连忙扶宁薇上了出宫的软轿。
回到冠云园,齐玄宸送宁薇回房歇息,自己则命人将影唤来见他。
影满怀心事的来到齐玄宸面前,不等发问,便沉声说道:“主子,事情只怕与赵嬷嬷有关。”他说的是萼儿珠儿趁夜离开冠云园之事。
齐玄宸听到影提起赵嬷嬷,不由的十分纳闷。
赵嬷嬷无缘无故,为何会放走萼儿和珠儿?
齐玄宸对于宁薇身边之人,都是曾经调查了解过的。
赵嬷嬷是宁府的老人,当年她受过宁老侯爷的恩惠,留在宁府,远离江湖纷扰,在宁府伺候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她与萼儿和珠儿能有什么联系?
想到这里,齐玄宸突然心头一震,仔细想来,赵嬷嬷的确并不简单,试问一个简单的江湖女子,怎么可能拥有揽月步法?
看来,以前是他忽略了。
他先入为主,认为赵嬷嬷是宁府的老人,是以并未深究她的来历,如今看来,赵嬷嬷此人说不定也与西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赵嬷嬷此刻在此处?”齐玄宸沉声问道。
影连忙回道:“就在外头候着,主子要见她吗?”见齐玄宸点头,影立即出门将赵嬷嬷带了进来。
赵嬷嬷如常扶身行礼,齐玄宸目光复杂,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沉声说道:“赵嬷嬷在宁府当差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吧?”
赵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