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寿面,子时已过,太夫人让众人回房歇息。
宁薇回到临微院,躺在床上许久毫无睡意,她今日隐瞒了宁家人许多事情,这些事都是关于宁雨秋的。
只不过那些都是前世发生之事。
她记得,那一年,贺良代替渤襄王回京见齐文帝,他身边跟着的不是宁雨秋,而是一个长相妖娆的女子。
据说,那是贺良的继室。
宁薇当时心里已经清明了,知道当初宁雨秋拼死劝她不要投奔侯府,并不是想阻碍她的前程,而是为了她好。
她记得那时,宁雨秋甚至不顾自己长辈的身份,下跪求宁薇改变主意。让宁薇和杨氏宁浩焱宁浩鑫离开锦州,远离京城,找个偏僻乡镇隐居,为宁家留下一点血脉。
说起来,若宁薇听了她的话,或许她和她两个哥哥还能有一世安稳的日子。
只可惜,当时的宁薇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执意要求母亲还有两位哥哥陪她进京。
清醒过来的宁薇,心中本就对宁雨秋有愧,见贺良带着继室回京,自然就上门去问宁雨秋的情况了。
那次她没有见到贺良,却见到了那名姓文的继室!
那名姓文的继室并未因为她是六皇子妃而有所忌惮,反倒是极为猖狂无礼。
她很是得意的告诉宁薇,宁雨秋疯了,被贺良休弃后送到了某个偏僻的山庄。
至于她的三个子女,大女儿贺锦云为逃婚,而离家出走,再也没有露过面。儿子贺子皓则被寇国杀害,尸首无存。
说到最小的那个,那个继室更加得意了。
她告诉宁薇,因为她迟迟没有怀上身孕,贺良便将宁雨秋的小女儿贺锦月,过继到了她的名下。
贺锦月管她叫娘,再也不是宁雨秋的女儿了。
事实到底如何,宁薇不清楚,但她知道宁雨秋的所有悲剧,都有那名继室的影子。
清醒过来的宁薇,哪里看不出这等简单的道理,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无能为力罢了。
说到底,她自身尚且飘摇。
收回思绪,宁薇怔怔的看着床顶垂下的七彩流苏,眸色随着晃动的流苏轻闪。
她喃喃自语道:“那应该是两年后的事了吧!只要姑母回宁家,那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宁薇不知道,随着她的重生,许多事情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许多前世今生她从未想过的事情,即将渐渐浮出了水面。
……
离京城只隔了一座城池的地方,一辆破旧的骡车,摇摇摆摆的行驶在平稳的官道上。
突然,身形颇为高大的骡子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很快就没了声响。
“哎哟 ̄这怎么就倒下了!”
赶车的孬孩猝不及防被摔倒在地,不顾屁股上的疼痛,连忙爬起,查看倒地不起的骡子。
贺子皓从到处都是破洞的骡车里艰难的爬出,相较遇到孬孩之前,他此时的模样还要更加凄惨几分。
他身上穿着一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破旧棉袄,腰间用草绳绑起,棉袄上处处都是破洞,凌乱不堪。
脸色苍白如纸,许是因为脸颊深陷,显得两只眼睛异常的大,看起来有些诡异。
“是不是我们…呼哧…赶路太急的缘故?”贺子皓的呼吸之中伴有杂音,使得他连话都说得不是十分清楚。
且说完这句话,他便趴在车头休息了许久才打起精神。
孬孩查看完骡子,无奈的看了看贺子皓,“已经死了,哎 ̄这辆骡车还是路上顺来的呢!这下怎么进京啊?”
贺子皓和孬孩都是身无分文之人,为了赶路,他们不得已只好走偏门。
这两骡车,便是孬孩半夜从一个富户家后院偷出来的。
这匹骡子正值壮年,用来赶路最是合适。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匹骡子,他们才能来到此处,眼看离京城越来越近,骡子却还是累死了。
这一路上,他们做了许多偷鸡摸狗的事,才得以支撑到今日,看来接下来又要想这类办法了。
贺子皓惭愧的低下了头,想他也是读过圣贤书之人,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他只能用这种法子进京求助。
别说他了,就算是孬孩流浪多年,也从来没有做过偷鸡摸狗之事,这一次算是做全了!
贺子皓甩了甩日渐模糊的脑子,默默记下了曾经偷过的人家,希望有朝一日能有机会补偿他们。
他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气,心中悲叹道:这副残躯,不知还有没有命到达京城!
贺子皓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喘气声又大了几分。
“马上就要到锦州了,只可惜你说宁家已经不在锦州了。哎 ̄”看了看远处的城池,孬孩无奈的说道。
他看了贺子皓一眼,不等贺子皓回答,他便从骡车上拿出一把柴刀,蹲在了骡子身边。
“把骡子肉带去锦州城,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钱,你再不看大夫不行了,没了性命,还怎么去京城?”
贺子皓再次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回想着那年在锦州城的那段日子。
是啊,若是外祖一家还在锦州城该多好?
回想到与宁家兄妹一起玩耍的情形,贺子皓痴痴的笑了笑,脸色却愈发苍白,他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大表哥手里捧着一本书卷,远远的坐在花园小亭里念书。
自己则与二表哥还有两位表姐表妹踢着毽子,姐姐怕体弱多病的四表弟会觉得孤单,便跑过去陪着他说话。
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