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病情慢慢有了好转,可那一次,我们去拿药却没有能回来。因为医生说现在这种情况要留在医疗所里观察和治疗最佳。

我除了吃药,每隔三天要过一次电。那是最让父母亲难过的时候。

我记得每次过电前,医生担心家长会不忍,总是把父母亲拒之门外,然后再用绳索将我脚手捆住。当按下开关,那高压低电流通遍全身的时候,也是我承受不住痛苦大叫的时候。

我记得父母亲总是眼巴巴地趴在窗户的玻璃上,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在承受着如此大的痛苦,直到被电得头发都立了起来。

父亲曾含泪说道:“如果这种痛苦可以替换,我宁愿替你去承受。”

可我不知道后面还要用到针灸。当医生拿着那样长的银针放在我面前时,我害怕极了,第一次大声拒绝说:“我不要这样的治疗,我只要吃药就可以。”

医生斩钉截铁:“不针灸你的病就好不了!”

我看到站在一旁的父亲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可是我知道父亲想要说什么。

自从得了这个病,我总是觉是父亲很可怜,看到父亲总想流眼泪。后来我查资料,知道是这种病的症状,而有些不同程度的患者,则又非常厌恶自己的亲人。我很庆幸自己不是后者。

父亲为难的神情,迅速地溶解了我那颗拒绝的心,然后他看着那样长的银针从我的头顶、太阳穴、双眼间的印堂穴、嘴唇上方的人中穴、手腕以及小腿和双脚掌的涌泉穴中透入。

等行完针灸,我几乎成了一个“针人”,那长长的银针占据在我身体每一个重要的部位。

眼前突然有晶莹的东西砸落下来,我抬头,看见父亲站在我的面前,老泪纵横,他努起嘴巴,仿佛是在哄问小时候的我:“牛娃,疼不疼……疼不疼,牛娃……”

我难过地说不出话来,想不到曾经那样坚毅的父亲,这次为了我的病流了这么多的泪水。

我每次最愁的是行完针灸后,医生会用手指攥住银针后的防滑螺纹,用大拇指和食指搓着银针转几圈,以便更大区域地刺激穴位。那种抽、麻、痛、痒的感觉我真心有点承受不住。

母亲要卖水果来探望我的次数比较少,那医疗所为了减少病人的开支设有一个小厨房,家属可以带点米面油自己做饭吃。

父亲每隔一礼拜左右要回家蒸一大锅馍再拿来,那时我渐渐有了食欲,身子虽有了些力气,但神志却错乱的厉害。有时候会有幻听的症状,特别害怕父亲离开。

所以父亲回家拿馍的时候,医疗所为了以防万一,总是用铁链将我锁住。

我记得每次我都坐在窗前,像个傻子一般目不转睛地盯着二楼转角的楼梯口,盼着父亲的身影出现。

后来我的病情明显好转,就出了院。我身体有了力气,可智商却低能的厉害,不只是思维缓慢,就是别人说超过五个字以上的话,我就会反应不上来。

我记得那天出院时我问医生:“我以后是不是就这样了?”

医生只低头说了四个字:“慢慢恢复。”

我在家里断断续续呆了快整整一年,看着那些摆放在案头厚厚的书籍,我的心不禁泛起阵阵苦涩。

那是我回家时背着大包一起带回来的,虽然很沉,但那时我心里却很踏实,因为我想着虽然在家里看病,但刚好有更多的时间去看书学习,可哪知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动脑的可能。

曾经我尝试过一次,就是自己一天不下几十次翻阅字典,来确定“莽”字到底有没有那个点,然后看了又忘忘了又看。“莽”字是我小学都会写的字,但就是无意中我想了一下“莽”字,然后开始钻牛角尖,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病情所致,由不得自己。

我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去见村里人,我知道那些长嘴妇一定又在议论着我和我家的一切。我只是拿着笔在本子上一遍又一遍地写着: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那年秋天,妹妹寄了一笔钱回来,又打来电话说,城里医疗条件先进,希望父亲带着我到城里来。

父亲心情振奋,就要张罗着来城里,说到了城里大医院,说不定我的病很快就痊愈了。我却泼冷水说:“这种病在哪里看都是一样的,城里消费那么高,不去!”

其实那时我自己并不知道,我的病转了方向,就是另外那一种——开始厌恶自己的亲人。

我清楚的记得,在我将要出院的那几天,我看到父亲在做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我总是气得咬牙切齿,就差开口骂父亲了。

那天医生看到我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对父亲说:“药坚持让孩子吃上,但孩子有时见不得最亲近的人,这是病,由不得自己,一定不要怪孩子。”

我明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总是无法控制自己,又或者说,我心里以为自己做对的,其实在正常人的意识里是大错特错的。

后来父亲整日地劝说,我听得烦了,无奈之下只能跟着父亲去了城里。

妹妹专程来接我们。

原来妹妹离开家里时给姐夫打了电话,姐夫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又让妹妹进了我原来所在的单位。

这家单位是国营企业,发展正值鼎盛时期,待遇和条件都很不错,许多人望尘莫及。

我刚出社会也是经姐夫介绍才进去,一口气干了三年多,刚要被提升


状态提示:第四章 针灸--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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